33 整片的星光(簡)

    穆艾以为母亲自杀、遇上楚时、从手无缚之力变成见血不眨，已经是她人生最大的转变，但是治疗病毒时也许同时杀死了她一些倔的基因。

    换着以前她被冤枉，别说是杀人这麽严重的事，说她偷吃一块饼乾都能争吵到重得清白。

    又或者是她年纪大了，没有力气去再作争辩和解释，只想闹剧快一结束，重返宁静生活。

    所以当楚时说可以安排她离开，心裡知自己可能会变成什麽替死鬼，落得遗臭万年之名，还是不无心动。

    楚时留了一条车钥匙，门外的保安官一大早就被调走了，望向窗外街巡逻变得稀疏，这是楚时给她的信号。

    她不知这个安排会维持多久，大概直至楚时的耐被她磨完为止，无论如何现在有一辆车等她，可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基地的夜晚宵禁，除了巡逻的保安官几乎了无人烟，安静得只有鸣狗吠。今晚的保安官比往常少许多，穆艾光明正大在空无一人的大街走动，还有空档站在路心看星星。

    繁星坠在今天不是什麽罕见的事，但穆艾初次察觉到却是在把母亲埋葬在老家的后院时，晚间的冷风来青草香，她抱着自己坐在地上，上手上沾满的泥土，耳朵嗡嗡低鸣什麽都听不见，却有星光一片。

    她在城市大，未曾见过洒遍黑夜的光，当地面剩颓桓败瓦，再也不能和天边争艳，一切才亮起来。

    这才是世界本来的模样，后来地面的灯彻底灭了，这片难得的景变成日常，看得习惯，终于不会再天旋地转，害怕自己迷失在天地之间。

    爬上城牆，守夜的人一个没有，不远草丛裡藏着一辆小型营车。穆艾不费分力就能熘去，猛踩油门，扬而去，但她坐在离地快三层楼的城牆边缘，看着地平线上半黯的弯月微微神。

    她是不想离开，原因却不是要和楚时争到底，而是这场末日的闹剧落幕，她死去又活来折腾得心力瘁，只愿找张绵绵的床，过着每日如是的生活，不要惊喜更不要惊险，最好是老死的，病死也可以，总之是一预料到的死法，不要太多意外。

    天昭为她重新整理好房间了，温舒适的床舖，不同的鲜在復古汽玻璃瓶，每日换一次，而她总会忘记，都是天昭换的。世界已经不同了，但她在那间没有间隔、只有一张椅的房间，却可以找到往日安稳。像周末宁静的午后，光把草地晒，一家三在微的地面上躺睡，无所事事。

    天昭对她提离开的可能果然不赞成，她竟不知他有这样固执的一面。

    「现在走不是畏罪潜逃吗？他们会把一切都怪在你上的。」

    她把地上的传单分门别类叠成一栋栋，心不在焉的回：「反正走了就不回来了，谁还在乎有没有罪。」

    「小艾，你不应该夹着尾逃走，也不应该被如此对待，是你救了我们，你是英雄，我们会查真相，还你清白的。」天知这些说话他在心藏了多久，倾倒而的愤世把她吓了吓，只，整日不知如何回应。

    她随时都可以离开，不需要收拾行装，就像现在一样，随意找个守备鬆懈的晚上翻过牆，只要脚一落地就可以远离这些纷争，一路往北去，沿着无人的公路回去本来的城市，找到故居，在公寓前的小公园把木盒埋去。

    那个木盒现在在她的膝上，把裡面的信纸拿来，摺叠的位置留皱痕，脆弱得用力一都像快要碎开，不知放置了多少日。月稀星明，要借一月光也不容易，看不清随年月变浅的字迹，但她闭着睛都记得上面的一字一句。

    小艾，我的女儿，我们把你带到世上，却没有权利教你如何离开，但若你无法承受，母亲在桥上等你。

    遗书上的文句和其人一样温文柔善，在穆艾的记忆从来没有听过她大声一句，死去时穿着当年生日父亲送的一条白裙，飘在半空似仙女凡。

    她无法承受，她如何有办法去承受，于是这麽温柔丽的女在她的梦变成了厉鬼。

    天昭叫她英雄，她却只是懦夫。

    「小艾。」如她所料，天昭跟了上来，左右观察發现本应佈满保安官的城牆上空无一人，本来不确定的怀疑更没了底。穆艾坐在牆上，半个在外，脚凌空晃着，加上瘦削的背影，彷佛风一就能把她带走，他抓着她的手臂，半晌不知应该说什麽。幸好她就着他的手转回来，轻盈回地面：「你来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她拉着他离开却拉不动，他站在原纹风不动：「你想走吗？」

    穆艾摇，尝试摇他的手：「不想，就上来看看风景。」

    但她却带着个绝不适合看风景的残旧木盒，令可信度大减，他无意间加重了握手的力度：「是因为楚时吗？」

    夜太黑，她看不到他的神，以为他是指这近乎空的守备，便说是，天昭突然脱力，木木跟着她的步伐落到地面，离伸手可及的星光愈来愈远，明知她近在前，却错觉她要被黑暗笼罩，消失不见。他大概会后悔，还是问了：「那为什麽不走？」

    她在两个台阶之仰望，他错了，星光没有远离，落在她的裡，比在天上时更闪光：「因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