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幽迁乔

    这些天里不日不夜地赶路，梁鸢与霍星用了仅仅五天到了楚地边城。

    原是想休整两日，结果刚好赶上开船。冬后天气变幻莫测，航期不定，为了不耽误时间，二人只得又不停蹄地登了船。只是普通的民间沙船，但这并不妨碍未见过江河湖海，也从未上过船的梁鸢兴奋地在甲板上蹦蹦。

    山阔，风平浪静。天空一碧如洗，连一片云也没有。

    船只渐渐驶离码，岸上的人和屋舍都逐渐变得小了起来。再到后来，沙船在宽广壮阔的河飘，山河绵延，天旋地转，梁鸢的景开始恍惚，天不再蓝，不再清，四面八方都开始闪金光，两舷上绘着的五彩鸟仿佛扇动着翅膀向她飞来。

    脑“嗡——”的炸了开来。

    她抵着太，努力地调整呼来控制砰砰狂的心，在阵阵耳鸣，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后传来：“这艘船上鱼龙混杂，你切莫太忘形了。”霍星四逛过一圈，回来看见小姑娘抓着栏杆，扭曲地岣嵝着，忙快步走上前，“怎么了？”

    只是轻轻一碰，梁鸢就晃了，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看见他来，把他当一块浮木，揪住了他，忽然就呕了起来。好在他们登船匆忙，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呕了半天也没有吐东西。但还是脱了力，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冷汗涔涔：“我……我要死了。”

    楚地地势低洼，楚人多善，闽船更是闻名天。只是这样的天似乎没有遗传给梁鸢。

    她病恹恹地躺在仄狭窄的船舱里，霍星从别的船客上价收了万金油和药膏，拿回来替她一一抹上，柔声宽：“缓一缓，这河不宽，至多明天就到了。”

    烈刺鼻的清亮顺着鼻腔直冲脑门，生生把梁鸢呛得回光返照，终于有了活动的力气。她怏怏地倚着，又哭又吐过的脸尤其难看，艰难地张，声音气若游丝，却用所有的力气把住他的胳膊：“来都来了，即便我有什么不测，你也要去燕国，就当是替我还愿。是找个人冒充我也好，你自己去也好，不能半途而废。你记一，我是十二月廿一生人，生母是……”

    “个船罢了，不会有事的。”霍星打断了她的遗言，用姜片夹着药膏，贴在了她的脐上，“别瞎想了。”

    “谁说船就不会死人了。”梁鸢面灰白，两行清泪缓缓落，说自己刚刚又吐了一回，不光有胆，还有血丝，“我大抵是活不了。”

    霍星她的发，轻轻拍她的肩膀，说没事，“这是吐得太多，伤到咙了。我去给你烧来，你喝一，睡就不痛了。”

    也不知是哪一的药起了作用，还是这番话安到了自己，梁鸢发觉胃已经不会再翻江倒海了。只是吐得次数太多，胃还在痉挛，她试图躺，但是不到。

    船舱很小，只勉放得一张床，霍星，为了让她能躺睡好，只可怜兮兮地放了半个位在床边。舱门破旧且漏风，外面嘈杂的声音纷至沓来，回在狭隘仄的空间里。他们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依偎，梁鸢又哭了一会儿，最后在淡淡的麝兰香睡了过去。

    醒来是夜里，窗帘被风得呼哧作响。

    皎洁的月，映霍星清隽俊逸的面庞。和白天时的成熟老练不同，睡着的他要温柔很多，睫而卷翘，在白净的面上打了一片翳，竟显了几分人畜无害。在临行前，他们已经详尽得计划过了燕后的，其一条就是：一旦踏燕境，霍星便不再是秦国的小侯爷，而是在楚生难时也忠心护主，拼死也要留住楚氏血脉的影卫：青。

    了船之后，他便会用一有毒的草来破坏原本的相貌，再上面隐藏份。若是问起，便说是因为那场大火而毁了容。

    一想到很快就要见不到这张脸，她竟觉得有些惋惜，便悄然挪了过去，偷偷地在那张脸上亲了两。

    霍星常年行军，餐风宿，睡得极浅，乖乖等她亲完，便伸臂将她环在了怀里，声音还有些哑：“什么时候醒了？还不了？”

    “好多了。”她觉到有个昂然的东西抵着心，脸上一红，把脸埋到了他的颈窝，“你……怎么一醒就想这些？”说着，却故意用抵着那来回磨蹭。

    结果该说的还没说，就被不动声地推开了。

    “男人睡着了就会这样。”他翻了个，换了个不碍着她的角度把她圈住，“这地方太脏，不好。”替她捋了捋发，“你多休息。”

    *

    日暮时分才靠岸，而梁鸢醒了之后再次得不分东西，脸船时的短短十几个阶梯都走得很艰难。直到真正脚踏实地，才逐渐缓了过来。

    原地休息了一会，恢复了神的梁鸢满怀期待地张望起四周来，想努力的找一些新奇之——

    结果还是一样的百姓，一样的渔船，一样的屋舍，倘若非要说，只就是这里的码要比对岸的宽敞阔气不少，没有战的忧扰，过往人群也更闹。仅此而已。

    她的失望之溢于言表：“这就是天国？”

    “是啊。”此时的霍星已经上了面，成为了她的影卫。他刚刚租了一匹瘦来，手里还多了一个幂篱，“上它，就都不同了。这里的人们恪守燕礼，对女尤其严苛，你既来了，要记得乡随俗。”

    “好。”

    梁鸢老实地上了，只层黑纱罩在前，景便被笼上了一层影。

    霍星便将她抱上了背。

    不远城关卡，那里洋洋洒洒地排起了龙，为首的是一辆十分阔气的车，四匹大的骏在前。梁鸢偷偷撩开幂篱，看见儿颜雪白，没有一丝杂，连鞍饰上的铆钉都在光闪着金光。后面约莫有十二车货一字排开，虽用厚厚的毡盖了个严实，但从森严的守卫也不难猜其贵重程度——是别国朝贡。

    “奇怪。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怎么这就有别国来献了。”她嘀咕着。

    幂篱重新被放，及的黑纱垂来遮住了她肩。落魄王姬穿得朴素，但袖摆的一双手白洁丽，削葱般的指在旁的影卫的肩轻，“你别把我丢了。”

    队伍开始地挪动，车穿过城门，留一串清脆的铃声。后面的货车一辆接着一辆，缓慢地向前移动着。皂纱将景过滤地昏暗沉，她一直等到昏昏睡，才终于到自己。

    她的阿青将通关文牒给官兵查看，拿回来之后放好，再对她说：“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