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驯主

    十六再睁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被饿醒的。

    折腾到现在，晚饭也没吃，要不是真累狠了，她早就该被肚打鼓声闹醒了，如今只觉得胃里空空，恨不得立刻猪去。

    但十六刚一动，就发现自己被缠得动弹不得，动个手指都费劲。

    十六这才抬，却发现李玄慈与自己离得极近，黑的睫几乎只隔着毫厘，随着呼微微起伏时，几乎有要到的错觉，让她不自觉地鼻。

    在睡梦都带着凌厉的眉，此刻却难得多了些放松，若是睁开了，那双眸会有多亮，她突然有些好奇。

    不过十六没再折腾，主要是绑得这么严实也着实折腾不了，只能默默发起呆，指望着能再多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她脑袋空空地胡思想起来，自己这是与李玄慈行了苟且之事吗？若是普通女儿家，大概便要成婚了吧。

    幸好她不是普通女儿家。

    虽然要缠，要在咙上划疤，要咬牙跟上师兄弟的训练，没有借，还要提心吊胆，连睡觉都可能从梦惊醒。

    可她也能切切实实用脚步去丈量远方的每一寸土地，能不隅于一方灶台，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虽然她喜待在灶台旁，可那是她自己乐意，而不是被迫的。

    所以她没想过还俗，没想过与人成婚，在她对未来的想象，有师父，有师兄们，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好玩的，却从来没有过一个面貌模糊的所谓夫君。

    对书上一笔带过的双修，和师门里对她明显遮遮掩掩的苟且之事，自己也多少有过好奇，又有些害怕。

    李玄慈欺负她前，是害怕多些的，毕竟她从没与人这般亲密过，也不懂这该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试过以后，便是好奇多些，原来这事，也不是洪猛兽。

    反正他们以后总会桥归侨、路归路的，一时的快活不也是快活吗？

    她天行空，七八糟的想法在脑里缠成麻，正神的时候，一只手将裹成蝉的十六抱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温烘得人在这夜的寒气也和和的，十六从被里只了个脑袋，抵着李玄慈的膛。

    他没有醒来，只是在睡梦，意识地拥她怀。

    砰通、砰通、砰通。

    沉稳的心，一一小声敲击着她的耳。

    有些奇异的觉，连同温一起她的血，跃着奔涌向心脏。

    砰通、砰通、砰通。

    于是连她的心也渐渐同拍。

    十六不明白这滋味，只是觉得里似乎有兔竖起了耳朵，挠得她心里。

    在这陌生的绪，她又了还一会儿，才终于再次睡着了。

    --------------微博：化作满河星

    第二日一早，十六的回笼觉睡得还香，一架车就已静静等在客栈外面。

    李玄慈将睡得昏昏沉沉的十六放车里，却听闻外面唤了一声王爷。

    是何冲。

    何冲面犹豫，只：王爷，我负密职，本就不该与您接，只是机缘巧合之才变成如今这样，既然十六如今无事，我便也该回去寻他们了。

    李玄慈对何冲死活都不在意，更别说他的去留了。

    只是恰逢此时，车里的十六小小打了个嚏，了鼻，又呼呼大睡起来。

    李玄慈心里暗啧一声。

    麻烦。

    这麻烦醒了，若不见她的师兄，怕又是要暗暗闹脾气，何况就她这半桶响啷的本事，若再是被人算计拖后，就更麻烦了。

    于是，李玄慈半立在车上，放了车帘，然后侧居临地望着何冲，神跟利刀一样剜过去。

    什么天狗，不过是个幌罢了，想要它有，便有，想要它没有，便没有。

    无论有没有，你们这群蠢货，不过白费功夫，将来都是挡刀的罢了，你追踪了这些时日，不会连这个都没察觉吧。

    他话说得直接，里面的意思让何冲背上冷汗都来了。

    王爷此言何意，贫实在.......何冲打着神，想要辩上两句，却被李玄慈一打断。

    失联追来是假，刺探是真吧。你疑心所谓天狗，不是皇帝，便是我布的迷局，因此找了理由来我边。

    若是窥得，无论是哪的算计，到底心有底些。他话锋一转，神利得如凉刃刺，不过你比我想得还要胆小，不敢稍留，生怕我起疑。

    如今我明白告诉你，少在我面前动那些心，不过会让你死得更快些罢了。

    李玄慈这话说得冷血极了，几乎不敢相信他便是昨日那个时时抱着十六、没让她走过一步路的人。

    何冲望着半立在车外辕的李玄慈，明明还是一副矜贵少年模样，上黑发用红绳束起，更衬得面如玉、眸光似星，可隐隐透的威压极重，竟让他不由想低。

    自己这一趟，负重任，更带着师门里一年轻弟，越是往北，越不见什么天狗踪迹，心不是未觉蹊跷的，他死了无所谓，但那么多师兄弟们，还有他们师门的声誉，决不能毁在他手上。

    何冲与李玄慈神一对，便知自己在此人面前是万万瞒不过的，因此也脆起来，坦诚地向李玄慈请罪。

    确如王爷所说，贫相信王爷磊落，亦相信王爷不会害十六，自今日起，愿以此追随王爷，直到事了结。

    何冲也非蠢材，既已被堪破，便不再试图矫饰是非，脆一应承认来。

    李玄慈扫过他一，面冷淡地撩起车帘，到车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车缓缓转动起来。

    李玄慈兀自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十六则睡在里，呼悠沉稳。

    前面隐隐的蹄声钻微微摇晃着的车帘，车里一片安静，只有静谧在这一小方天地里暗暗发酵。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李玄慈闭着，突然开说。

    伏在他边的十六，睫动了动，到底睁开了，一双黑溜溜的圆睛，似乎什么也不在看，发呆一样望着虚空的一。

    伤心了？

    李玄慈尾音拖，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愉悦，布了满是荆棘的陷阱，等着受了伤的鹿，无知地坠落去。

    猎的主人，有一个便够了。

    而这个人，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