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池彦的历生日是腊月三十，除夕。

    在他差一到16岁的那年除夕。

    那天他和同班男生在市育馆打篮球，打到午五才回了家，了家门，池予正在厨房里忙着晚上他们两人的年夜饭，池彻应该也会赶来。

    上楼看看。

    岛台上还放着一个糕盒，她回过笑意盈盈地这么和他说。

    池彦跑上楼，发现自己房间的台上已经搁了一架天文观测望远镜。

    他看了又看之后，楼给她说妈我好喜。

    那晚的年夜饭池予了很多菜，池彻来得很晚，但还是赶来了，池彦看得来池予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她很开心，连红酒都多喝了一杯。

    她给池彦也倒了一杯，说他酒量太差要练练。

    电视机是开着的，非常快乐的晚小品声音里，他的妈妈和他的舅舅和他碰杯。

    祝他新年快乐也祝他生日快乐。

    在他差一到17岁的那年除夕。

    池彻意外来得很早，他午睡起来发现他的舅舅已经坐在楼客厅沙发上了，手里还翻着池予拍的一些照片，多半是他。

    他过去问池彻要不要象棋，池予笑着揶揄他，害什么羞，除了哥也没人能看得到了。

    池彦假装无事发生，牵着dimo说要门遛他一圈。

    池予笑着让他和池彻把门联贴上再去。

    在他差一到18岁的那年除夕。

    他和池予那几天有小矛盾，帮她包饺的时候他还故意问怎么没放木耳。

    结果在那晚池彻来之后，池予变得明显心绪不宁的样，她上鲜少有这样的绪。

    于是他问也同样沉默的池彻发生什么事了吗，池彻拍拍他的肩说没事。

    池彻匆匆送了他一块手表作为成人礼，就因事不得不在零前就赶飞机走了。

    池予当时在桌前问他想要什么成年礼。

    池彦想了想，问她累吗，就这三个字，旁的一个字也没多说。

    但他问的是他十八岁了，她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累吗。

    池予当然知他在问什么。

    她轻眨睛，在餐厅灯光闪着亮光。

    零烟满天，她说，他是她最宝贵的礼。

    那就是和她的最后一次年夜饭。

    时间拨到去年除夕夜。

    起初他们并不在这个房里吃年夜饭，而是在北城池彻的公寓，徐州也来了。

    在听到他说想回家过除夕的时候，他们才又回了家。

    那时候他院其实有一个多月了，但他们还是不放心，他们两个那么聪明的人居然看上去有手忙脚，还买了两个糕，尺寸都很大，三个人本吃不完。

    池彦当时想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本来以为泪都了的。

    午后闭窗帘的卧室里，竟是一光都没透来。

    原本只想午睡小憩的人就是这样恍然从梦里醒来，池彦躺在床上觉得被梦境压得厉害，一时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他缓慢捞过放在床的手机，屏幕亮起。

    14:50，戊戌年腊月三十。

    他拭了拭边的泪，待了好一会儿才起来了床。

    去楼倒了喝，池彻电话就来了。

    小彦，我这边有事可能今晚赶不回去北城，晚饭我给你订了些东西，你和你徐叔先吃。

    池彻是压低了声音在通话，电话里环境声音嘈杂。

    池彦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让他忙就好。

    池彻言又止，说了声好，也便匆匆挂了电话。

    池彦走去了后院，想去给那些浇浇，去了温房又想起来昨天已经浇过了。

    午的冬日院光充足，但还是冷，也有风捎来。

    徐州也来了电话，说父母家里来了些亲戚，可能会耽误些时间过来。

    叔，你就在家里吃年夜饭吧，这边我和舅舅一起就好。他这么说着。

    放电话他也没回屋里，就这么在院里站着，然后摸来袋里刚刚从房间拿的烟。

    在嘴里，燃一，吞吐那些据说愈人的烟雾。

    在烟雾里会偶尔传来邻居小孩们的笑吵嚷声，偶尔还会有短暂的鞭炮声，一看就是小孩忍不到晚上，就急不可耐地在院里燃那些快乐的烟火，他很小时候也是如此。

    时间从看不到火时的火星，一直到夜幕低垂到可以俯瞰他指间的猩红烟火，天上也开始有真的烟火，灿烂非常。

    又一年除夕。

    ·

    ·

    首都池家，池彻看着老宅里这些十年也不想见一回的人，心里烦闷得很。

    找了借去洗手间的空隙，想了想还是给徐州拨了个电话。

    你还在北京？！那边徐州也吃惊得很。

    池彻眉一突突地，赶给池彦打了个电话。

    结果没人接。

    已经将近八了，池彦是习惯静音的，他这么想着冷静来，给预订餐的餐厅又打了个电话。

    是值班经理亲自去送的，他说家里是有人在的。

    在被问到有没有什么异常时，经理显然是一雾。

    半小时前，池彦确实还在家。

    他把餐厅送来的餐放到了餐桌上，还没拆开包装，就又听到了门铃声。

    打开门，却是意料之外的人。

    林念恩。

    她穿着羊羔外，背着一个双肩背包，大大的围巾裹着脸庞只来一双睛，她像是已然好了什么准备，但看到他开门的一瞬间，脸上还是闪过一瞬间不自然。

    很生动的不自然，很可。

    林念恩在门外准备了不短的时间，结果门打开后，她看见池彦只穿着一件白的拉链卫衣在寒夜里十分的不相称，看上去很单薄，尤其，距离变近之后，她还闻到了很重的烟味。

    他烟？

    没消化完这些信息，看他也没话说的样，她决定还是说自己的台词。

    她从手里的小书夹层拿来一张照片，把围巾往拽了拽了嘴。

    双手递了过去，新年快乐。

    也生日快乐，她在心里说。

    那一年一秋季运动会，大喇叭里放着乐颂。

    广播站的学生公私用，念的一百封加油信里有八十八封是念给池彦的。

    男广播员嘟囔着嘴，他有累了。

    你就是嫉妒池彦了呗。旁边的女广播员行专家评。

    我怎么可能嫉妒池哥，拜托，我只是就事论事，但凡今天池彦是有一个项目也行啊，人家昨天就打完篮球赛了，这些信还让他加油，加油当观众吗？

    哈哈哈哈哈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