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不止让杜延送了两商铺给宋姨娘,还送了禄伯一郊外的田庄。
禄伯临走说了一堆,陈清垂眸不语,这个习惯够折腾人心的。
杜延在旁边看得发怵,才晓得之前上杜府请他山时,应算是这陈大人最随和的一面了。
“老夫人最重名声,我以为……”禄伯声泪俱。
杜延知老人家说错话了。
陈清眸里闪过光,悠悠的问:“那您可知我最重什么?”
杜延也想知。
“我最重家人安康。维湘替我送送老人家。”陈清淡淡说完走书房,负手在廊赏腊梅。
杜延给禄伯递上大人让转他转的一个银匣,里面的银票够禄伯一家吃喝几辈了,陈清只用对其有价值的人,但也不会亏待老。
“使不得。”禄伯推辞。
“您不拿,便是在大人的脸了。大人重家人的安康,也重脸面,他的家人、客人在自家还无一丝安然,他才真没名声!您重的那些虚名他要来何用?您没读懂他的话!”
送走禄伯,杜延才发现,陈清在书房门悠悠看他,似是在玩味他说的话。
“大人,闻说这番巡您似不太顺利?”摸着陈清的脾,杜延便直说了。
“闻说了甚?”
“连京城小儿都在传唱那‘天清明’的童谣。”
此番巡陈清招招剑走偏锋,以文官份亲自布起八卦阵解决了番陈疴,别人主战他主开国门兴建南疆贸易集市,一举终结南疆各国小战不断的局面,素来重利不重朝堂的南疆人简直要塑泥像供拜他了。
同行的皇帝李容虽很是满意,也心生嫌忌,从迟迟没有诏定他官职可见这嫌忌还不浅。
但陈清无法,想藏锋也藏不了,此番巡李容就是为题考他。
当李容问他立了大功想讨什么赏,他提:【不着官服,着回书生衣袍】,李容当场一愣。
杜延听了拍掌叫绝,“陈大人,至此我真服了您。”
才、服?陈清眯了眯,懒懒的说:“我本一介书生,一袭书生袍穿得自由舒服,费事着那官袍蛮带。”
“我可以想像早朝文官百官就您一袭翩翩白衣或灰袍,皇上该有多后悔答应您。”
“要不然?不讨赏嘛他不兴,还能讨什么赏得了我也兴?”陈清边说边往主院走去,是得去看看那个小人儿安然不了。
杜延咂。狂成这样,还真有戏可看,不过倒更投味了。
————
“绿儿,快、快给我再加把钗,有珠那把、不要这把了啦。”
陈清在小厅就听见厢房里糟糟的,陈漪那特有的糯声儿急得跟什么似的。
他让小芬别通报,想看看女儿白日里到底在些甚,结果这小芬还是舍命跑去通报了。
“咳咳!”他假咳两声,看向墙上挂的画卷,摇摇,拿过窗前几案上的笔,自己磨了些儿墨,抬手便在画卷上评:华而不实!
“给爹爹请安!”滴微带糯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两个丫环也慌忙跪。
陈清肩背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僵,抬手示意免礼。
一时冷场无话。
他装着看画,实则心里似有浪拍打,又似空空如也,在北疆临阵都没这怪心境。
无人知晓他们曾经在车上那般荒唐过,更没人知他时常被和女儿的荒唐梦袭扰,父女俩在人前一切如常,却各自知隐有暗涌动。
“都是练笔的。请爹爹指。”她声音里有些微颤,似是激动、似是兴奋,也有惧慌。
他暗笑这女儿总耍些小聪明:这小厅里挂满习作,既是与他炫技、也是与他报备平时些甚,画的都是院里假山、绿萝、铁树,又以证“心静”。
“可见过爹爹的画?”他问。
“大书房里瞄了一,没看细。从、从没过小别院,就、就那一回。”她还是没忘得解释这事,那次还是那李婆婆恰巧恭去没守在门才跑去的。
他摸了摸鼻,继续边看画——其实这几张画真没这么澳可研读——边没话找话介绍:“京城几大家就尚书李家的字画过得去,李华的儿李青的山犹为一绝,哦,那李青只大你两岁,笔墨甚是老到。”
听到这她的脸变了变。
两个丫环以为要谈及婚事,脸现喜急忙退。
呃,陈清转抬起手想叫住她们,手却讪讪收回。
这是两人自回府后首次独对,两个丫环一撤,小厅里气氛一尴尬了起来。
“先生教得还好?”他终是先开了。
“尚可。”
尚、可?他蹙眉,“班师的《女戒》都读了?”
“读了。”
“说说心得。”他负手看向窗外。
“班师千言,父亲一‘字’已曰尽。”也不知是赞还是赞他给她起的字。
他转看她,半年没见,她还是那么艳,上还是来不及上那颗有珠的钗?稍一回想,初见那天,似乎的就是有珠的钗?
——略有愁容病绪?上次大书房他刚扫上一杜延就来了。
“不适?”他问,这句语气温柔得多。
“闻说爹爹也懂黄岐术?可否请爹爹号号脉?”她喜得一台阶。
他,刚想伸手,她却缓缓转走小书房旁边的小书堂,似暗示他跟上?
有隐疾?
他神差鬼使浑浑迈脚步跟上。
——小书堂系空置房间改装而成,平时女先生就在此授课,她坐在垂着纱帘的隔断小间里,女先生也不能见她真容。
陈清全一僵,她、她竟撩起裙摆,褪衬、亵至大,还穿着一件什么玩意儿?晃着个小铜锁?
“那是?”他蹙着眉问,脸上已有愠。
“穷绔,守贞。”她淡淡的说。
“谁给你这东西?”他瞳孔微缩,怒气已初燃。
“女先生讲女戒时讲到,汉昭帝时便有此东西。”
哦,那是防那些后妃的,他、他虽然无理嫌厌她时会划过她不贞的念,但他的女儿无须穿这些破烂玩意以证清白!他暴燥之极!
——他当然也明白她为甚要搞这个,她似乎将他的小心思都觑了个明白,让他更为懊恼。
“除!荒唐!”他怒斥。
“钥匙在爹爹上。”她依然淡淡的说。
“我、我何时拿你这个钥匙?!”他有些狂燥。
“香里,让小明转给爹爹的香。”她杏眨呀眨看他。
他也看她。
服了她!
他真服了她!
她不止将他的心思觑了个明白,还吃定他了吧?——吃定他不会随手丢了那个香?
他站在那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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