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原是官家弟,后来因祖父获罪,全族被抄家放,眷则没掖为。他的年纪和皇帝差不多,只年轻一两岁,当年被当稀奇四展览,后来一直,被挑选来伺候皇。
当时皇帝的生母成宣皇后正风光,皇帝也才十四五岁,这是第一次见面。
成宣皇后信低贱的会带坏儿,因此等皇帝这个年纪才安排侍寝官给他开窍,又多加控制,不许沉溺。菖蒲因此伺候过后没多久就被调离——皇后来看儿时见过他一面,觉得得太好,行止又妖娆,很不庄重,于是就把他随手调了去。
伺候过皇,有时候是很了不得的资历,但没站住脚就什么都不是。菖蒲在挣扎求存,也曾过皇帝把他要回去的梦。
皇帝那时候正在此生最圆满的梦里,因此确实心柔,许诺过等母亲忘了这件事就要他回来。也是因此,菖蒲相信他的。两人就算没有多少,但皇帝的骄傲,怎么能允许自己看在里的人仍然低贱的?他不愿忤逆母亲,只暗叫人照顾菖蒲,但还没等到机会要他回来,成宣皇后被禁闭,里传言她了诅咒之事,再也不来了。
她的儿自然也一落千丈,还没怎么样,就有捺不住的皇将菖蒲带走。
他是一不由人,皇帝是万事不由人,从此菖蒲就离各,被当玩,先帝了太之后,他因容貌众,又擅乐被送给先帝,成了陪酒的东乐伎。先帝那时候还不算荒,但他于皇帝不是同母所,天然是敌对的,宴饮的时候叫了菖蒲去陪酒,显然对两人之间那事心知肚明。
多年后再次重温旧梦,二人却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菖蒲离至此,知自己已经再也不上皇帝,而皇帝也不复从前的荣耀与天真,日渐隐忍沉,他们都不再说承诺的话,都在艰难求存,对视间甚至觉得有不合时宜的同受。
当时丝竹弦响彻台,菖蒲艳妆丽服,凄艳一笑,屈奉酒,钻皇帝怀里,姿态与平常一模一样。他沉沦,确实学会了以前从没想过会学会的东西。
太指着他说:“这就是当年薛俨之孙。”
满堂轰然大笑,菖蒲觉得到腰上环着的男人的手臂猛然勒,忽然发现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名,忘了自己曾经是薛家弟,钟鸣鼎,簪缨华裔。他温柔婉转托起酒杯,仰送到男人边,柔声:“请殿满饮此杯。”
满是祈求。
他本来不叫菖蒲,可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皇帝喝了他的酒,很快就半醉,借酒装疯把他一把抱起,拖了去。菖蒲回去看,见太寒光凛凛,分明看见却不声,甚至有得意之。
把从前凌驾自己之上的异母弟弟绝境,他果然很得意。菖蒲不觉害怕,只是寒冷,抱搂着自己的男人,被跌跌撞撞带一间空房,很快就赤与他缠在一起,酒酣,他咬住嘴忍受,虽然不甚愉悦,但心却骤然放松,好似永无终止的坠落,最后落了他掌心。
已经成的,他的皇抱着他,得略显暴,动得更是凶悍,但他却全然接受,沉迷于他的呼唤。
“阿宜,阿宜……”
他忽然想起自己原来叫薛宜,那时候他还是薛家的小公,锦绣繁华尚未一朝覆灭。
他忽然泪,闷声痛哭,了多年来不肯的泪。
如果回想过去,可能他就是这个时候上皇帝,那时候只有皇帝记得他的名字。两人都知这次见面之后,只有遥遥无期,于是都像是要死在床上一样拼命纠缠,皇帝一面霸占了他上所有熟悉的地方,一面对他承诺,一定带他离开,让他成为曾经的薛宜。
是他不肯,抱着他柔声安抚,笑容以假真:“我不走,我留,殿会用得上的。”
他听得,他心痛苦,但时机未到,如龙潜渊,应藏锋守拙,待机而动。
对菖蒲许诺的一切,其实已经昭示了他的野心。
皇帝愣住了,似乎第一次见到他一样。菖蒲缩在他怀里,贪婪地汲取这温与,面上只有坦诚,握住他的双手:“此不足惜,若能为殿些什么,我很愿意,只要您能记得我,记得曾经有个阿宜……将来,我等着那天。”
那时候两人想的都是太位换个人来坐,没想到龙潜渊,此后更是许多年。
菖蒲潜伏,是一枚轻易不能动用的暗棋,存活在先帝边,全凭他自己。先帝边的人越来越多,他凭着温顺柔,技艺娴熟,又极其擅察上意,太过好用,最终成为先帝边不可或缺的一人,极盛时虽然只是个,但因在紫宸殿,后众人都要忌惮。
皇帝也是挣扎隐忍过来的,猜也猜得菖蒲就算不说,又吃了多少苦,多少次涉足险境,危在旦夕。
二人就像是对照,有时皇帝也想,倘若自己生来是菖蒲,是不是也会如他一般,一模一样的事。毕竟一生可以很,也可以很短,他是决然不能接受命运摆布,为人鱼的。
后来他终于登基,允诺要为薛家平反,放菖蒲,仍然薛宜。有皇帝在背后,他就算不嫁人,也自可以生活。
平反之事菖蒲并没有反对,他终究是薛家弟,不能忘了家族荣耀,虽然当年成年男丁都被斩首,但弟弟侄儿们能够回来,总可以留,未必不能重新荣耀。但他自己却不愿,宁肯留?继续伺候皇帝。
皇帝知他在辗转沉浮,已经受尽折磨,且不说不可能生育,被摧残,就说心,也是伤痕累累,他自己是一辈都离不开御座,但却不觉得留在里是每个人最好的归宿。他愿意放过菖蒲,菖蒲却不能在外自立,也不愿离开他了。
他说:“十四年了,终于能够重新侍奉当年的殿,怎么可能愿意离去?即便陛不要我了,我死也是要死在能望见您的地方的。”
虽然多年来的都是柔顺到毫无自我的人,但他其实并非不倔。皇帝不肯勉他,又不忍为难他,只好将他留在边,一年为期,到时候若是他仍然不后悔,就留他来。
他已经变了,面目全非,不再是当年菖蒲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略带骄纵,心柔的少年,他们谁也回不去,又何必回忆当年?如今他边的人越来越多,或许有一天也会变成先帝,皇考那样,菖蒲还能接受吗?
不知怎么,皇帝心其实时常有这担心。他怕自己从无轻易到了残酷,昏聩,癫狂。毕竟血在季家每个人上,他又何以确定自己能够幸免?若到了那一刻,他可以与任何人共同沉沦,甚至毫不心痛一把火烧光整座城,但他不希望菖蒲看见。
菖蒲……菖蒲曾经是另一个他,也曾经为他牺牲了唯一逃离渊的机会,如果他要愧对任何人,首先就是愧对菖蒲。
如今一年快要过去了,菖蒲只是望着他,固执地摇,又无奈地笑:“就算是去了,我又能去哪里?此心安是吾乡,留在陛边,已经是我从未想过的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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