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泠一整天都坐立难安。
从日到日落,脑里一片沸腾的浆糊。他不知自己该什么,该期待什么。时而后悔昨晚气走了彦,时而又恨他滥杀无辜。
得逃去……这次一定要逃去。为什么二十余年的人生都要受制于别人的掌。他想挣开这些年一直困着自己的牢笼枷锁,走到开阔,呼呼新鲜的空气。
熟悉的脚步声。一月有余,元泠已经认彦的步伐。心里松了气,面向他,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他今日又杀害了多少百姓。
彦朝他走近,他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蒙古包的边缘。
“泠……今天,没有,杀人,没有杀,平民。”
元泠垂:“嗯。”
彦看着人抓住自己束起的衣袖,抬起,睛里几光芒闪过:“彦,以后也不要杀他们了好吗?”
男人没有反应,元泠失望地松开手。
“泠,你不想我,在这儿了,是吗?”
彦见他态度,叹了气,转就想走。元泠在他离开前抱住他的腰。
男人转,释然地笑了。
夜,昏暗的营帐,缠,人息着在他耳边问:“我喜月季。”
彦抱他:“我以后,摘很多,给你。”
“我想看活的,在枝条上的月季。”
彦皱眉:“你要,去关?”
黑暗,人着泪。
“不行。”
“为什么?”
“你会跑。”
“我跑不掉的。”
彦没再说话,元泠一句接一句地缠问:“我要闷坏了,带我去好不好……彦……”
“好。”
元泠大喜过望,又听见他说:“可是,带着你,怎么去。”
“我们偷偷离开,一早,一早你带我偷偷去。”
“好,再说吧。”彦抿:“我,试试。”
裴来到乌什城后向来浅眠,等太在地平线洒第一缕光,他就照例登临城墙,望着远连成一片的营帐,忧愁思。往东边看,是刚被蒙古人屠城的绥川城。
缕缕烟火从那座废城里升起,看得见是烟火,看不见的或许是死于异族刀的亡魂。城百姓或许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何盛朝军队不保护他们。
他自己也不明白,将士的职责是保卫疆土,保护百姓。魏彦和陈益到底为何迟迟不兵,睁睁着看着绥川城破……
一座,是不是就到乌什了……
似乎有人从城里跑来,太的一个小小黑影。一一朝这里移动。
趁着彦仔细看,元泠从袖里拿陶片磨成的刀片,闭起,默念一声对不起,往他后颈去。
还没落几分,彦意识到不对,早已掉过。手腕被握住,陶片落到地上,碎成无数片。
元泠不敢睁,不住地泪。
彦看他举的手,袖自然,小臂上因藏着瓷片而被划的伤,声音透淡淡的哀愁:“你,要杀我。”
元泠没有否认,甚至重重的,惨白的小脸满是泪痕。
男人松开他的腕,叹了气:“泠,你走吧。”
元泠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
“跑吧……”
人愣了会儿,随即怕他反悔似的立刻往外跑。
彦看他背影,直到他从自己视线里消失。
既然决定带你来了,就是想让你走啊……
元泠一路疯狂地奔跑,在茫茫大漠里逐渐迷失了方向。他看见前方有原的城墙,自己的影被后的太拉的很。
裴带着侍从走到城楼,看着远人影越来越近。
元泠跑不动了,摔倒在地上。他从来没有跑过这样的一段路,几乎费劲了全的力气,心脏砰砰,嗓被急促的呼得发,就要昏过去:“救命……救命……”
他一直低着,裴问:“你是绥川城人?”
“我……咳咳……”元泠抬,将因奔跑而散开遮挡面颊的乌发放到脑后。只觉得前人得十分熟:“我不是……”
裴见了那张脸,惊讶万分。
“大人……请你帮帮我……请让我城……”人姿态不再柔,面甚至称得上刚毅:“我从蒙古人手里逃,不想再回去了……咳……”
“元泠?”
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男人说,像被雷劈。自己是废帝,原人认识自己,会不会再被魏彦抓到送回去。为什么逃跑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些……
裴满是疑惑与不解,看着人捂着心,面扭曲,昏死在冰凉的地上。
“裴将军,这……”
“我将他带回去。”裴抱起人往城走,叮嘱侍从:“今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要告诉魏将军和陈将军。”
“裴将军请放心!”
元泠醒来时,里终于不是蒙古包的尖而是靛青的床帏。也终于不是兽毯,而是实木床。摸摸额,一层细密的汗。
舒一气,算是逃来了……一步要什么……绝不能再被送回去……
“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心一颤,坐起,提防地看着前莫名熟悉的男人。
“你怎么到蒙古去了?不是一直在南吗?”
元泠仔细看他神,原来他不知自己是被送去和亲的,那就不能让他知……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我被掳去了……”
裴笑声:“蒙古人跑到京城把你掳去了?”
元泠抓住男人手臂:“反正不要再把我送回去了!”随后可怜地看着他:“求你了……”
“皇上送你去和亲,你倒跑回来了。”裴刚认他就推测,第二次送来的公主就是废帝:“不把你送回去,等着蒙古的战争吗?”
元泠眉皱,掩饰不住的愤怒:“我在时又如何!他蒙古不照样屠我盛朝城池,杀我盛朝无辜百姓!”
裴意外于他的话语与表现,从前看他只是龙椅上的致瓷娃娃,对万事万都漠不关心。现在多了些烟火气,的人变得有血有起来:“我暂时,不会把你送回蒙古的。”
他说的对,不如何,蒙古狼野心,早已暴。
“谢谢……”元泠往他边靠,仔细看他的脸:“我好像见过你……”
裴拿盔,元泠才哇地叫声:“裴侍郎!”
“嗯。”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在兵?”元泠又好笑又惊讶地看着黑了一圈的男人,想他当年在朝堂,也是个白面书生样的年轻人:“你不是天盛八年的状元郎?谁把你调到这儿武将的?”
说着,元泠捂住嘴,心想,总不会是自己哪天看他烦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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