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从通常的意义来讲,碧并不是个讨人喜的孩,这一可从她接连被四人家赶回济贫院的履历略窥一二。所有的评价表都提到她“神经质、被害妄想、野难驯”的特质,因此她在办手续的时候一再向律师确认罗迪恩夫人是否真的要收养自己,哪怕对方在十数次的肯定回答后已经明显地表不耐烦。
反正她神经质嘛。
碧很快地被送到罗迪恩祖宅,家将她安置住在一个对于小孩来说过大的、家都还没摆几件的空房间。女孩没有提抗议,一方面是她总觉得那些人聚集在一起说她的坏话,于自尊她不愿落人;另一方面,上一秒还在某个收养她的家的床上安睡,醒来后却躺在济贫院那又脏又臭的地板上——这样的经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说来可笑,即使失望过再多次,她还盼望着能像普通的孩那样得到些呢。
陆陆续续地和家里的每个人都见了一面后,碧愈发觉得自己是这座古宅的一名外来者。亲戚们对她的到来都表现得兴致缺缺,仆人们更是虚假意,碧不喜他们所有人,除了养母比安卡·罗迪恩。她贵、和善、富有教养,但对于要守的规则又异常严格。碧初来时因为没有准时回屋用餐而被罚着盘在门站了三小时,那天晚上她难过得发起烧来,甚至觉得如果要被拘束成这样,还不如回去睡地板。半梦半醒间比安卡夫人来了,把她搂在怀里说了好半天话,吻了她的额,还保证永远不会把她送回济贫院,就像个真正的母亲那样。
自从那时起,碧觉得只要这个“母亲”真的喜自己,其他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因此即使在这样雷鸣电闪的雨夜里,她也没有去敲任何人的房门。一闪电突地劈,映得屋里屋外瞬时一片大亮,使得她清晰地看到角落里竟有一个女孩大睁着双死死瞪着她,看起来疯狂又恐惧,仿佛一秒就会从黑暗里扑过来掐住自己的脖。
碧无法控制地尖声大叫,余光扫过窗边,更可怕的一幕在那儿等着——一个大的黑影正站在窗外朝里瞧,一只在影里冒着绿光的睛和她对视了。
窗外闷雷炸响,少女的尖叫回在空旷的空间里。而当雨哗哗地浇到地上的时候,她的间也同样在一泻千里。然而窗外的影不见了,也没有神经病患扑上来伤害她。了好久时间平复来的碧沮丧地意识到,角落里的不过是一面镜,她把自己给吓了。或许连那个黑影也是她的幻想,谁会在这样的雨夜里赶回庄园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碧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叫声。来人也吓了一,手在墙上摸了几,吊灯“啪”地开了,女孩傻愣愣地看着面前大的男人把漉漉的前发到后面去,一张英俊端庄的面孔,带着不耐烦的神,这神她经常在训导主任脸上见到。
“我还以为是野猫钻到这几间空房来了,不过呢,你确实也没比猫崽大了多少。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掏手帕拭雨,先前将她吓得尖叫的那双绿睛此刻奇地有让人镇定的力,那满不在乎的沉静的态度使女孩的胆大了些。
“我叫碧,先生,三个月前被比安卡·罗迪恩女爵从济贫院里带来的,”她皱了皱眉,“但也许明天您就看不到我了。”
“太打西边来了,她会有这么好心。”男人脱披着的黑斗篷,碧注意到他是一副刚刚远行归来的打扮,“但为什么我明天会看不到你?”
碧悲哀地回答:“因为我刚刚床了,明天家发现后大概就会赶我去。”
男人失笑。
“放心,我姑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倒也不至于为了一条床单大动戈。不过那些仆人是麻烦,你随便找间别的屋睡吧,这里我来理。”
碧为难地看了他一。
男人即刻会意,走到走廊上并替她关上了门。碧快手快脚冲到衣柜旁,脑和手都在飞速动作,罗迪恩家族的所有人她几乎都见过了,那么想必这位绅士就是法定的家主埃德温伯爵,听说他一直在旅行。她一直很好奇为何为家主,祖宅里却没有任何关于伯爵的肖像,甚至一度猜疑这位绅士是否相太过凶恶故而不愿留照片,但很显然,伯爵是名标准的古典男,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却明显无法让人将他与任何丑恶的形容关联。
碧羞耻地将的床单和衣都卷成一团,确保不会被人直接看到,这才拉开门,她很担心看到一条漆黑的空走廊,但上就安心来,男人正倚在门等她。
“谢谢您,埃德温伯爵。”
碧拎起裙角,像个淑女一样行了一个屈膝礼。
埃德温了一算作致意,正当准备离去的时候碧拉住了他的衣角。
“请问……请问您可以陪我在这睡一晚吗?”
男人犹豫了。碧赶补充:“不不不,您就当没听过,我这就回去睡觉。”她飞快地松开手,心里懊悔极了:这是她在家里第二个喜上的人,可因为自己的莽撞,这位绅士可能已经将她看成个麻烦了。
“那你要等我洗漱。”埃德温答,“而且保证不告诉你养母。”
他伸小拇指勾了勾女孩的,碧又惊又喜地:“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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