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车 - 四

    丝瓜和豆角的已经洒了，他还要加固那篱笆，防止被丰收的果实压垮。

    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但若多些心思，等霜降之前，还能吃些新鲜的蔬菜。

    卓凌笨拙的扶着竹片，用旧布条一圈一圈地缠上去。

    篱笆掩映一人影悠悠而来，容太医端着一碗腾腾的东西走过来。

    卓凌怔了怔:＂容太医，又要喝药了吗?＂

    容太医笑:＂不是药，我方才去湖边散心，顺手钓了半桶小鲫鱼。鱼小了些，但炖汤味还不错，你尝尝?＂

    卓凌喜吃鱼，兴安府溪错鱼虾极多，江淮渡特意为他聘了一位擅熬鱼汤的江南厨，变着样地喂他喝汤。

    卓凌低，意识地抚摸着光秃秃的剑柄。

    容太医目光一颤，但很快掩饰在了青黄面之，仍是笑:＂过来，我也是第一次厨，你尝尝可否还能。＂

    卓凌在田里忙，满手泥不好意思碰容太医手的白瓷碗，只好低凑在碗沿，像喝的小动那样轻轻嘬了一。

    容太医张地问:＂如何?＂

    卓凌苦着脸抬，清秀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你是不是把苦胆掏破啦!＂

    容太医叹一声。

    卓凌苦着脸问：“容太医，您熬汤的时候都没有自己尝尝嘛？”

    容太医从容地把那碗鱼汤当料倒了地里，叹了一声，说：“次我试难度不这么大的菜给你吃。”

    昔日在皇，容太医一直负责静宁，很少来蟠龙殿和凤仪，于是卓凌也很少见到他。

    只是听说，容太医原本是个阉人，受太后赏识，才破例了太医院。

    后来也一直在静宁侍奉，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卓凌想起容太医的悲惨世，心不由得有些怜悯，有些重的活都抢着。

    容太医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面无表地把卓凌一个武夫扔屋里：“卓少侠，你毒漫延，最好少动。”

    卓凌有些不安，又有些茫然。

    容太医……为何忽然生气了？

    是了，阉人脾气多半都有些古怪，容太医又是心气傲的，怎么会允许自己那样对待他？

    卓凌心愧疚，正琢磨着该怎么向容太医歉。

    可容太医却乘船离开，整整一天都没回来。

    卓凌又成了一个人。

    他难受地低着，无打采地欺负着刚刚发芽的丝瓜苗。

    卓凌以前一直是一个人，自己吃饭，自己睡觉，自己疗伤，自己和自己解闷。

    可他偏偏……偏偏就遇到了江淮渡。

    从此之后，寂寞便成了三魂七魄上酷刑，让他痛楚难安。

    第二天一早，容太医又乘船回来了。

    卓凌面上忍不住溢一丝喜的笑意，他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腹九死一生的胎儿展现了顽的生命力，肚气球一样地鼓起来，让他跑起来的样都显得笨拙可。

    容太医底闪过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柔，弃船登岸迎着卓凌走过来：“卓少侠。”

    卓凌说：“容太医，您回来了？”

    容太医淡淡地说：“山谷的药草不够了，我去采买了些。还买了两条开破肚收拾净的鲤鱼，店家了料包，扔锅里一起煮半个时辰便可。”

    容太医贴周到，卓凌嘴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接过那两条净净的大鲤鱼，说：“我去厨房剁开，再捡些柴火回来。”

    容太医说：“卓凌。”

    卓凌急忙刹住脚步回问：“容太医？”

    容太医沉默了许久，艰难地从袖掏一条穗。

    那穗看上去已经很旧，但保存得极好，一油污灰尘都不曾沾上。苏上方是一枚小小的玉铜钱，不似一般集市上的薄利片，那玉坠圆鼓鼓的，十分可。

    卓凌呆住：“容……容太医……”

    容太医挤一丝与往日无异的轻松笑容：“我在集市上看见这么个小玩意儿，虽不值钱，但看着倒还新鲜。你剑上无穗，不吉利，挂上吧。”

    卓凌低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剑柄。

    那日为了救江淮渡，他匆匆逃江府，连随的小包袱都忘了带走。

    唯独江淮渡送他的那串穗，让他宁死也要带在边。

    可后来，那串穗再也没了当初的意义，反而成了他日夜痛苦的源。

    于是卓凌把那串穗扔了山崖的急，这把光秃秃的剑柄，就会时刻提醒着他，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卓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容太医，谢谢你，我不习惯在剑上挂穗。＂

    容太医呆滞了片刻，狼狈地低收回了穗:＂是我唐突了，卓少侠，我去煎药。＂

    卓凌独自陷在回忆，恍惚着不曾察觉边的人有何异样。

    容太医再也没提过穗的事，他开始陪着卓凌一起耕地菜，在风华烂漫如云端仙境的烟鸟山里，开辟了一闹闹的菜园，还了冬天吃的白菜地瓜。

    架上的丝瓜和豆角得飞快，一条条密密麻麻从藤蔓上垂，熙熙攘攘地好像在喊＂快来吃我。＂

    容太医知自己手艺不佳，乖乖给卓凌打手，把豆角摘洗净，切成半指的小段，等卓凌炒熟凉面浇。

    第十一章

    明日立秋，待秋风过来，想吃新鲜的豆角就难了。

    卓凌蹲在旁边认真地剥蒜，把白的蒜细细捣成泥。

    他已经怀五月多，肚日渐鼓胀，行动有些不便。

    容太医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缱绻，看着卓凌的小腹，晃神间一刀切在了自己手上。

    卓凌对血腥味极为，吓得起来:＂容太医!容太医!＂

    一阵飞狗地折腾，卓凌给容太医包扎好伤，愧疚地絮絮叨叨:＂容太医，这事让我来就好了，您是大夫，大夫的手是抓药的，怎么能用来拿菜刀呢。＂

    容太医青黄的脸上一淡淡笑意:＂卓少侠，昨夜还曾觉得疼吗?＂

    卓凌说:＂昨夜睡得很好，一都不痛了。＂

    容太医说:＂那就好，明日我再为你开最后一付药，助你清除余毒，早日康复。＂

    卓凌心激。

    他从小便很少遇到温柔之人，所以……才那么轻易，就掉了江淮渡的陷阱之。

    想起江淮渡，卓凌心又闷闷地隐隐作痛。

    他拿了一蒜嘴里，红着眶使劲儿嚼。

    那个大骗，不知有没有得偿所愿，拿到潜龙谱。

    皇后娘娘说，潜龙谱有生不老的秘密，甚至还能得成仙。

    江淮渡那么聪明的人，一定能神仙吧。

    如果他了神仙，活上千年万年，还能记住一个被他当垫脚石的小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