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后,还有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烦琐事务,半个月后才能放榜,这半个月里,方叩到一前所未有的忐忑,别人叫他去喝酒狎,方叩避之不及,在家里落得清闲,首辅大人便叫他过去,吩咐廷对事宜。
这时候他忽然心里不安,首辅大人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总想着此时准备廷对,是否兴得太早了,要是他考不上,那可怎么办?他知同院之的几位考生,是颇有才华的,他越想越踌躇,想到老师那失望的神,他就要疯了。
“要是我考不上怎么办?”方叩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问。
“考不上?”首辅大人瞥了他一,把茶盏搁在桌边:“三年之后,再考吧。”
一想到还要等三年,方叩就十分烦躁,他还年轻,有许多的三年可以等,但老师却可不会轻易等他。
这份焦灼直到揭了杏榜,才稍有缓解,方叩松了一气——第二名。跟他同年的鄢钰在第十一名,两个人如释重负,在馆里火朝天地大吃了一顿。
“我们还是比不上老师,老师当年了会元,那可是会元!”
原本只要能过会试,方叩便心满意足,可是想到老师当年是会元,又有些失落,不由自主地想,要是再写好一些,好像就能离老师更近些,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他总算能安心地备考了。
“师哥,等一等,这顿饭我来请你!”方叩连忙。
鄢钰眯起睛,打量:“你,有事求我?”
方叩珠一转,“嗯”了一声,凑过去,声:“师哥,你帮我盯着老师好不好,要是他这段日,和什么人走得近了,尤其是女人,还有男人!都不行!”
鄢钰揶揄:“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上了。思圜啊思圜,你太了……”他望着师弟,摇了摇,拈了一粒茴香豆放在嘴里,嚼了两:“老师见过这么多的人,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怎么会喜你?”言之意,是他和老师并不相了。
方叩颇有些闷闷不乐:“他不喜我,还能喜谁?”
鄢钰在脑里想了一想,随一说:“就算老师要喜男人,怎么说,也得是尹嗣渊那样的——”
话音未落,方叩腾地站起来,脸铁青,转就走:“算了,你付钱吧,我告辞了!”一时间周围的人都齐刷刷地朝这里望过来。
“——唉?师弟!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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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三言两语气得失语,不过,方叩想到成绩来,总算能心安理得地去找老师,心很快又明朗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尹嗣渊的确是稳重老成,又居位,可他再好,还不是抛老师跟人家成亲了,自己虽然年纪比不上他,暂且也只是一介白衣,可他和姓尹的不同,这辈只对老师好,永远不会背叛老师,方叩相信,等老师知这一的时候,就会彻底离不开他了。想到这里,他又有恨老师的迟钝,怎么还没发现他的好?是他表现得太不够了吗?
他许的那个愿望,就是陪老师过生日,就在这个月的二十日。老师从来不办、不收礼,午饭的时候,几个师哥要来,他为免尴尬,打了个如意算盘,晚上等天黑了再来,这样不仅能单独和老师用饭,宵禁起了,还能借故在老师家里睡一觉,多好啊。
到了老师的家门,邮役正背了一只布,从了一封信给他,方叩便拿了信封往里面走去,正看见老师坐在屋里,低咳嗽,隐隐有痰音,见他来了,站起,迎来,:“思圜。”
“坐!”方叩生气了,脸很不好看,气他竟然不好好惜,自己打开柜,取了一件厚厚的外袍来,抖了抖,展开披在他上,怒:“才多久没见面,你怎么又病了?我不是让你穿得厚一些么?”
何斯至被小辈这样呼来喝去,是很没面的,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话,又想咳嗽,但是忍住了,问:“……你手上是什么?”
“方才人家给你的信。”方叩气势汹汹地训完了人,这才想起来那封信,自己去找了一把小刀,裁开信封,再给老师。
老师看了,发觉是远在镇河的舅舅舅母写来的,只是一些家里短的琐碎之事,他读完了,却十分珍惜,好好地折起来,放在柜里。
方叩知,自从老师丧母之后,便是舅舅一家助他上京考试,老师常和他们几个说起舅舅舅母是如何慈,真要说起来,他在这世上的亲人,也仅此一脉了。
这时候,方叩像变戏法似的,拿一只雕的双层盒,又摆了一双竹着。
“这是什么?”何斯至问。
“你自己打开就知了。”方叩颇有些期待,蹲在地上看他的脸。
何斯至想起他上回送的那劳什礼,脸就不好了,望向他,迟疑了一阵,才揭开那盖。
里面是十几只青瓷小碗,每只碗码着一样致细巧的心,光他认来的就有:晶脍、韭饼、糖、、宜利少、皂儿糕、澄沙团、滴酥泡酪、玉消膏、琥珀饧、熟藕、煎瓜果、七宝姜豉,都用雕妆盘盛好,这个,就叫所谓的“市盒儿”。
方叩最得意的是玉凉糕,先是蒸糯屑为糕,再敷白糖、芝麻屑,切块冷,他端了那小碗,递给老师。
何斯至咬了一,细嚼慢咽:“这是在哪里买的?”
方叩轻轻揍了一他的膝盖,委屈:“我的!我的你都吃不来啊!”
揭了第一层盒,还有第二层,都是些家常的菜式,只有一并不寻常,何斯至一就看到了,居然有他最吃的红煨,汤稠,泽红亮,香扑鼻。
他夹了一筷,这瘦相间,炖得十分烂,几乎到了即化的地步。
“好吃么?”方叩地望着他。
“你在莲寺东门那里学的?他们的秘方,怎么肯教你?”
方叩就得意地哼哼两声,并不答话。
“对了,我还了一些,给姣儿吃,这里都是你的,你一也不许给别人!”
如此佳肴馔,如此盛,何斯至却有些难以咽,细细地嚼了几,才放筷,语重心地说:“你和我走得太近,首辅大人心里会有微词。即便他没有,别人看在里,你又当如何自?”
方叩斩钉截铁地说:“他不我,我也不想找他,我就想找你。”
聊到这里,何斯至忽然又想起来了一件大事:“你的殿试,准备得如何了?”
方叩的气息弱了:“我也不知……”
“我来考你两题。”
方叩“啊”地一声,愁眉苦脸地抱怨:“今天是你过生日,怎么还问这些扫兴的话!”
何斯至沉声:“坐好了,我来问。”
老师的话是不容违拗的,方叩也只能随他,战战兢兢地答了他的题目。最后,方叩说:“你要再答应我一件事。”
他今天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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