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正正,瞧着叫人觉耳目一新。
更重要的是,比之大篆的繁复难写,这些字形明显更容易掌握一些。
程邈接着:“兴许各家学者不这样的字,但各地的大课小课况大多由隶卒记录,他们没有条件读之类雅之学,许多人甚至大字不识一个,想要教通大篆的隶卒太难了,是以我想着若能整理平日里常用的字,挑拣它们最简单的字形,对于教隶卒识字应当大有益才是。”
扶苏听了觉得有理。
他虽察觉程邈想借助自己离开云大牢的谋算,却不曾生气,更不觉得程邈这样有什么不妥。
若当真是只懂埋读书、一心认死理的顽固学者,怕是等不到他来就受不住磋磨死在狱了。
相反,这懂得把握机会——甚至为自己创造机会的人,才是真正的治国良才。
扶苏展开竹简仔细把上面将近三千的常用字看了一遍,对程邈的博学广记颇为佩服。他起郑重地朝程邈一揖,认真说:“委屈先生再在牢养几日病,我会写信将此事禀明父王。”
程邈对自己整理来的东西还是有信心的,是以得了扶苏这个允诺也没有喜,而是稍稍避开扶苏那一揖,坦然谢:“多谢公。”
双方对这次相谈都十分满意,扶苏亲自抱着程邈那几卷竹简走云大牢。
见前来求助的朱小六还小心翼翼地跟着,扶苏转问他:“你家有几人?”
朱小六诚惶诚恐地:“家里六兄弟,父母跟着大哥,我们哥几个分来单过了,前些年我讨了媳妇,还有两个孩。我媳妇生女儿时亏了,家里穷,没法给她补,我脑一,就去偷了别人东西。”说着说着,他不由抹了把泪,“我媳妇没怪我,我了错事,她还在家守着两孩,每天辛苦不说,还不时挤几个钱吃的送来给我,我以后再不会坏事了。”
扶苏:“那你将家妻儿接过来,找我庄的事说一声,就说我留你在庄上事。”
朱小六闻言大喜,不等扶苏阻止又跪咚咚咚地给扶苏磕了三个响。
扶苏怀里抱着竹简,只能叫怀德将他扶起来,自己转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扶苏:我会给父王写信!
嬴政:终于想起有我这个父王了?
*
注:
程邈相关,来自百度百科,据说他创造了隶书!
第5章 学
扶苏回到别庄,找来两张底人裁剪好的白绢给嬴政写信。他记好,程邈写的字他看过一遍,字形便都熟记于心,于是准备先用大篆把信写了一遍,再用程邈那字誊写来。
扶苏在案前坐定,笔沾了墨,却没立刻落笔。他来云县这么久,还没给他父王写过信。
扶苏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人详细记来送到咸,因此一直没有动过笔。当时他历天劫时,师父说他还是没放,扶苏虽不愿面对,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放不。
当年他在北边监军,离咸很远,消息传得很慢。
父皇再次东巡的消息他过了很久才知,他还听说,父皇是带着胡亥去的。
父皇未必没有真心重过他,只是彼时父皇已独主天,举朝上没有人会违逆父皇的意思,只有他这个总在许多事上提异议,所以父皇后来更偏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至少,在这个时候父皇并没有生他的气,更没有厌恶他。
扶苏静静坐在窗前,回忆着记忆的一切,久久没写第一个字。直至伺候在一旁的怀德小心翼翼地给他重新磨墨,扶苏才回过神来,提笔沾了墨,在白绢上写起信来,六岁小孩写信没那么多讲究,开问个好,后面直接说事便成了。
扶苏简明扼要地将程邈那番说辞整理到信里,表示这位程先生才华众,所整理来的字又很适合隶卒学习,不如让他从牢里来给教隶卒学习这字。
扶苏还提到,最近他行至嵯峨山脚与村民相谈,听闻那儿有个稀奇的地方,写的老曾在那里讲经,鬼谷也曾在那里讲学,他过去试过,在那儿不必大声说话,底的人自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有这样一个地方,大可以在上面筑台,再稍稍把底的杂草和木收拾一,清理一个能容纳近千人的空地。到时先生们在台上讲,学生们在底听,想来应有稷学之风。
程先生若能被放来讲学,一次可以教会一县的隶卒,往后他们记录县事务会方便许多也清晰许多。
扶苏洋洋洒洒地写完,一张白绢已被他写满了。趁着墨还没透,他把容回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便挪到书案上方,开始用程邈那字誊写起这封信来。
待两封信都风了,扶苏把它们封装起来,叫怀德命人将它送回咸。
别庄这边有专门往咸送信的人,听说是扶苏亲自写的信,没有耽搁太久,连着当日往京报备的书信一同送回咸去了。
信送到咸时还未到晚膳时间,嬴政正在与李斯讨论最近在看的书,听人说这次扶苏亲自写了信,眉微微挑起。
以扶苏这个年纪,要他写信未免有些人所难,是以嬴政也没觉得只看底人记录的事有什么不对。
自从看了几回关于“茅厕大改造”的事,嬴政在用膳前是不会看云县那边送来的信的,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致,伸手叫人呈上来看看。
私底,嬴政坐姿闲适得很,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坐榻,信递上来了,他拿在手里掂了掂,有些意外,展开一看,发现竟是两份信。
嬴政稍稍坐正,展开信看了起来。前扶苏的那些事虽不知目的所在,却都无关要,这信上所写之事却不一样,倘若程邈整理来的所谓适合隶卒书写的“隶书”真那么简单易学,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李斯见嬴政读着读着扶苏的信整个人都坐正了,不由也好奇起来。他曾去给扶苏启蒙,最清楚这孩思维捷,记好不说,还能举一反三,学什么都又快又好。
最近云县行的新式茅厕李斯家也改了一个,觉如厕确实比从前舒适多了,只是依然疑惑扶苏叫人收集粪便什么。
可惜嬴政这个当爹的不问,李斯也不好越俎代庖。
扶苏能写这么一封信,李斯一都不意外,只是好奇扶苏到底写了什么而已。
嬴政很快把上面那封大篆写成的信看完了,他把信递给李斯,让李斯摊开拿着,自己径自展开那封用隶书誊写的信。
两张信并在一起,对比更加鲜明。
扶苏的字是跟李斯学的,写得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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