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几日，陆辞终于在舱室里躺不
去了，索
多去甲板上看看沿河景致，再寻人聊聊天。
这条商船上的客人虽是自密州港登船的居多，但大多来自天南地北，也并非全前往苏州的，而不乏
途船者。
陆辞的运气显然不错。被他选的聊天对象，不但年纪与他相仿，还刚巧跟他目的地相同。
怪的是，今日晴方正好，他瞧着却是一副心事重重、郁郁寡
的模样。
陆辞心念一动，言辞略施手段，就将对方的一些基本
况给
了
来。
这人姓李，名辛，苏州人士，祖父李诚曾在苏州城里担任一名不大不小的吏员，又因祖上经商多年甚富，索就在当地购置了一
田产，后修成庄园，大大小小的佃
加起来也有二十多。
这样的家境，
理说是十分
满富足的。
无奈好景不
，一日城里发起了大
，李诚因抢救公家财
不及时，就被勒令赔偿五千贯之
。
他纵有些积蓄，又怎么一
气拿得来？
李诚面对这无妄之灾，只有将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还剩四千贯的欠债，他不愿卖了家里的庄园，就不得不欠国债了。
欠国债还不算什么，只要不再连续遇到天灾人祸，单靠从佃那收回的租
，李诚用个十几年，也能还清。
偏偏李诚运气极其不好，第二年就遇上了太|祖皇帝重惩拿了国库的拨款、却未依照约定购买征战需要的箭杆的火气。
照官家新颁布的敕令，但凡是欠了国债的，田产都得被没收了。
李诚连变卖庄园都没来得及，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这能估产个一万五千贯的庄园，就此被充了公。
他一气之大病不起，不久之后，也就与世辞了。
陆辞听到这，不禁蹙了蹙眉：“不
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冤案。时隔多年，如今想平反昭雪，怕是难有对症，并不困难。可当时怎就不曾想过上诉？”
涉及的钱财数量如此之，又的的确确是蒙受了冤屈，要能狠心闹大，不一定保不住庄园。
“当时官家因那些胆大包天之人欺上瞒之举而盛怒，州县怕
霉
还来不及，又有谁会为我翁翁一小吏？”
李辛苦笑
：“我亦不愿在新友前愁眉苦脸，讨人嫌恶，可不瞒陆郎说，我娘娘如今病
沉疴，心心念念的就是买回那座庄园。我现将家财尽数带，虽依然无甚希望，也只有一试了。”
他未明说的原因还有一
，那便是在一
庸庸碌碌的小吏，家境如此富庶的李诚显然被人暗嫉恨着。
莫说替他祖父了，怕是见人倒霉，忙着落井石呢。
陆辞若有所思：“你确定官府已在‘要闹’张榜公告招标了？”
“我虽未亲
得见，却是故友专程通知我的，十分可靠。”李辛了，叹气：“只是我还从他听说，今年所设的标底为两万贯，较上回还多了五千贯。”
一回比一回多，他又如何买得回来？
这还仅仅是个起标价！
李辛心里愁苦至极。
这回他
负重望，带上家所有钱财来，途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生怕遭遇盗匪，或是不慎遗失。
可他极为清楚的是，这一趟多半也跟前几年那回的招标一样，自己是注定白跑了——他所有的，不过六千多贯，于常人而言是一笔款，可对买偌大庄园却毫无作用，可怜得连半数都不够。
陆辞默然片刻，忽问：“上回的买扑，是实封投状还是明状添钱？”
李辛答：“是明状添钱。这回就换作实封投状了，唉！”
“又怎会无人竞价呢？”陆辞故作疑惑地再问：“难孙、秦、张家也都未至？”
被充公的庄园拍卖不去，官府却还老神在在，并不着急，对此陆辞倒不
到讶异。
毕竟宋时的州县
本没有实际上的官，即县令和刺史，而只有知县和知州。
知事，仅作主持。
这么一来，官员们对地方的归属也好，自职务的责任也好，都少得可怜。他们会对积压的陈务视而不见，对不利兴趣缺缺，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回李家庄园会被重新翻来拍卖，还是托了有新官来上任的福。
李辛回想片刻后，如实答：“孙家有派人在，倒未见秦、张姓之人现。”
因此事对他而言关乎重大，那日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几乎都记得一清二楚。
陆辞颔首。
没有姓张和秦的在场，那才是正常的。
因为秦和张两姓，完全就是不了解苏州况的陆辞信胡诌的两姓氏。
李辛心里煎熬，谈兴自然不重，陆辞不
拉他说话，便在最重要的信息后，就暂且客气作别了。
等回舱室后，陆辞就忙起来了。
他专心写写画画，不再受朱说的半影响。
倒是刚搁了笔，沉浸在思想放空的奇妙状态的朱说，忍不住盯着他瞧了。
朱说心思细腻，陆辞甫一
门，他就
锐地察觉对方只独自去了这么一会儿，回来后的心，却好似十分不错。
他踌躇片刻后，还是问了，只吻带了连他都一无所觉的淡淡酸气：“陆兄方才可是遇着什么人了？”
“不错。”陆辞心颇好地应：“方才有幸结识了一位原居苏州城的李郎君，知晓了一桩趣事。可惜朱弟当时不在，不过，一会儿用过午膳，朱弟若还有兴趣，我愿为你们引荐一二。”
朱说闷闷地“哦”了一声。
他还想追问几句，看到底是聊了什么，才让陆辞心这般愉快。
但话都到了嘴边，他又恐此举太过失礼，怕是容易引来陆辞不快，便在纠结一阵后，还是默默地放弃了。
陆辞对朱说的小小别扭，自是一无所知。
他这会儿的全副心神，都摆在蒙冤被没收田产、如今只有睁睁看着庄园被拍卖的李辛一家的遭遇上了。
且非仅仅自对霉运连连的李诚或是萍相逢的李辛的同，而是窥豹，察觉了孙家要写信召他们回来的用意。
陆辞对苏州况并不了解，唯一清楚的是，他的外祖孙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颇有资产。
会对曾被李辛家拥有的大庄园心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回拍卖时，是以一万五千贯为标底的。一万五千贯是官府对那田庄的估价，正因估得准确，才才怎么都不算便宜。
当时孙家虽勉得起，却还想观望一二。毕竟照常理推断，要是第一次没能卖去，官府多会酌降价。
如此一来，说不定就能捡个漏了。
不料跟孙家财力相差无几的那几人家，同样也抱了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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