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X - 分卷阅读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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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就半年不见,人整个瘦得脱了像,往日荣华貌全然不复存在,只剩一把骨躺在床上,病容憔悴,半天才睁开,一见是她来,定了半天目光才有气无力呼一声:“你来了。”

    谭潔眶发,忙走到床榻边急:“怎么几日不见你,你就病成这样。”

    袁安琪重重咳了一声,虚弱牵牵嘴角,也没笑来:“该给你喜,恭喜你还是回到了老本行……上了真台。”

    “哎我老了,唱不动了!”谭潔叹了气。

    “你正年轻呢……”袁安琪伸手,颤颤巍巍,摸不到她脸上,谭潔一把握住她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二人相看,像多年不见的闺妹,袁安琪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不咳了,轻:“谭潔,我想我快死了……你来了,我正好也能求你一件事。”

    谭潔震了震问:“你到底怎么了?得了什么病?”

    袁安琪叹息,边边艰难:“去年……我丈夫被治了卖国罪被……枪毙了,爸爸又在几个月前在天津病逝了,各方势力倒戈,把我关在审讯房里好几天,我在牢里得了一场病,差死在里面……咳咳,幸好陆铎帮我作证保我来,我一来,就听说国民党和共产党一直在打,局势很不稳。”

    谭潔:“外面确实闹得厉害,天不太平。”

    袁安琪虚声又:“人都说天可太平了,其实都不知,南京政府从去年就开始征调商船运往台湾送资,就连陆铎也都早跑了……”

    “去台湾?”

    袁安琪皱眉,急咳起来,止不住。

    谭潔忙扶袁安琪喝了,让她歇了片刻,才听她继续:“共产党来了,能跑的都要跑。”

    谭潔平日也听了不少共产党的传闻,只觉得都是国人,又不是小日本,能怎么打怎么闹呢?

    “我想走也走不了,现在更是不行了,估计活不过这个天了,只是可怜我女儿跟着我受苦……谭先生,既然今日你来了,我就当是咱俩未尽的缘分……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你说。”

    “带我女儿走。”

    “什么?”

    “我女儿是汉和国民党党羽之后,早晚留不来……侬也是给政府卖过命、给日恩客们卖过唱的,他们也饶不了你们。”

    “可是……”

    “我在上海无亲无靠,被关起来的那几天,世态炎凉也看了不少,信得过的没几个,我知你同我不亲近,你弟弟也恨死我,但看在往日我对你们弟照顾的份上,求求你们,帮帮我……”

    谭潔握住她的手:“你不会有事的,你会好的,你能好的!”

    “你肯帮我了吗?”

    谭潔为难了:“可是一票难求,我们怎么带你的女儿走呢?”

    袁安琪咳了几声:“我手里还有几金条,我给你几个名字,你去找找人,他们也许能帮得上。”

    谭潔叹气:“不怎么说,你的事我尽量办,只是能力有限,你安心养病,也别太抱大希望,免得到时候空喜一场。”

    袁安琪,悲苦:“我的我知,恐怕挨不过这半年了!如果你们能帮我,带我女儿走……我激不尽,不愿意走,我也不勉,我死后大不了把孩送到姑庙里!”

    “别这么说!”谭潔握住她的手,靠得近,额抵在她额上,拙词穷,不知说什么,眶,反复念叨:“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

    袁安琪泪淌来,青灰的墙里人的气息都是冷的。

    世之,人人都求自保,钱也不是钱,攒在手里的钞票、金圆券都买不来米,南京路上异常拥挤,车、人涌动,那不是昔日繁华的景象,而是今日惶惶的逃命

    谁都要跑,能跑的都要跑。

    梅娣剪了发,穿白衫,在草地上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前挪,他刚手术不久,人已经能从床上站起来了,看着自己萎缩的脚丫往前费力迈步,像个孩一样兴奋。

    “我倒是觉得共产党没那么恐怖,听楼在复旦大学念书的儿说,人民解放军好的,跟土八路不一样,向着贫苦老百姓,跟老百姓一条心,不砸不抢不贪腐,说是能把局势稳定来,统一国,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再说改朝换代,换个皇帝罢了,都是国人,怕什么。”

    谭潔在草地另一伸手迎他,生怕他摔着,总要往前走几步:“你别忘了,共产党跟国民党是死对,咱们还给国民党卖过命。”

    “那不都是被迫的嘛,好多国民党不后来也投靠了共产党嘛!”

    “话是这么说,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梅娣冷笑:“你不就是想帮那个袁安琪嘛,你要真想带她孩走咱就走,不必说这些。”

    “可是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也要愿意,孩是无辜的,怪可怜的,总比跟个病妈遭罪好。”

    过了几日,谭潔又听剧院里从北方解放区跑回来说,农村土改斗地主、把折戏改成样板戏,杀异党异议者的事一桩桩也很恐怖,这救世主未必真的救世。

    谭潔又忍不住回去把这话叨叨给梅娣听,梅娣撇嘴:“咱们又不是地主乡绅,穷苦老百姓罢了,他们改戏改他们的,咱们唱咱自个儿的,我就不信,这国粹还能给革了命,那岂不是毁人毁世了!”

    “你怎知就不能?我听着就觉得没什么好,新党向来心不定,指不定新君上朝这些旧臣遗老和老思想老文化。”

    “你还是惦记帮袁安琪,可船票到了吗?没到,说什么都没用。”

    谭潔摇摇:“袁安琪没了靠山,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一个也不肯帮。”

    找人找不来,票也没那么好买,黄党把票价抬到天价,旅行社天天排了人山人海,龙围了好几圈,商铺窗都爬了人。

    谭潔只得连续好天半夜起来排队,终于得了两张船票。

    那日傍晚,谭潔又去瞧袁安琪,袁安琪也果然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会儿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半天才睁开,看她一,又闭上。

    谭潔贴着她耳朵:“票已经买好了,孩我会接走……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待她。”

    袁安琪没说话,也睁不开睛,泣着泪却顺着耳朵里。

    谭潔拿手帕替她了又不净,索由她浸枕巾。

    半晌,袁安琪苍白嘴抖了抖发哎地一声叹,吐二字:“谢谢。”

    谭潔鼻也酸了,哽咽:“你不必……其实是我们欠你的,没有你的捐助,弟弟的也不能那么快好。”

    袁安琪睁开睛,看前人,不知是泪模糊了视线还是从来就看不清这人的真实面目了——是男还是女,是还是弟。

    “你是谁?是他还是她?”

    谭潔用绢抚她面容:“安琪,你看不见了吗?你也瞎了吗?你好好瞧瞧我是谁啊?”

    袁安琪瞪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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