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年关将至,各家烧纸谢神,碾米糕,禅因寺也一样,这里的僧人一向自炊,贡品都布施去。
桥桥坐在小驴旁边看它围着磨盘打转,隔一段时间将细细的米粉用耙扫到布袋里。
“歇歇罢,叫你大哥哥过来。”
住持打坐完来嘱咐他。
桥桥在庙里生活了十七年,他没觉得这里和其他小孩的家有什么不同。和尚们早课晚课,他不用,和尚们吃素打坐,他也不用。
爷爷不是那枯寂的老和尚,讲话温和慈祥,他是爷爷捡回来养在庙里的,在桥旁捡的,于是就叫他桥桥。
住持是他的爷爷,他还有一个大哥哥,大哥哥是账的,庙里也有庙产,有要收的租,有法事要收的账。
还有十来个师兄,剃了的和尚面目看上去大致一样,桥桥和这些师兄们生活了十几年,还是对不上人和法号,于是都唤作师兄。
师兄们和他接不多,爷爷和大哥哥带着他住西厢,他一个人一间屋,师兄们住东厢,是大通铺。
桥桥了十七年菩萨,师兄们对他很恭敬。他懂事晚,十五岁才知为什么爷爷让他菩萨。
爷爷捡到他那天是观音圣诞,在那之前这个地方的人是不过这个佛节的,禅因寺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寺。天还没回,寒风往他薄薄的襁褓里,爷爷怕还没回寺这个小婴儿就被冻死,于是抱着他去路边人家讨米汤。
那人家是好人家,见和尚抱着弃婴,便急急在锅膛里添上火,让大人坐取,婆抱了他去喂,媳妇拿巾给他拭冻蜷了的小段。
丢他的人心很狠,一件小衣服也没给他穿,只用裹被窝了一窝,绳系了一系。
摸到小雀儿的时候,那媳妇还很讶异,怎么有人家扔男孩呢?四肢健全,眉整齐的。
等解开襁褓,看到两之间还有一的,那媳妇吓得叫起来。
这个小地方一向是平静的,从没有过这怪事,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就算将他养活了,以后也总要被人言人语死。
老和尚是慈悲的,也是聪慧的。既然是观音圣诞日捡到的他,既然观音菩萨有着四臂双之相——虽说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这孩莫不是观音转世。”,老和尚一锤定音,那之后桥桥便成了禅因寺的菩萨。
桥桥不读经文,爷爷会教他念一些古诗,大哥哥教他算术,他不像大哥哥会理账那么聪明,也不如师兄们那么勤勉,爷爷对他所寄的期望就是平安活着。
他很听话,除了观音圣诞节之外,从来不山。大哥哥给他用木锯了个骑上去会摇的小,他从小玩到现在。其实信徒们的狂他不懂,他只知自己要乖一菩萨,毕竟他要是不菩萨也不了正常人。
爷爷让他休息去,他蹲在地上,摇摇只是笑。小驴是师兄向山农租来的,上绑了一三角布巾,遮住了驴睛。
他觉得好玩极了。
寺庙里人多,年糕起来很快,晚课结束,师兄们将蒸笼抬来,桥桥踮着脚撑在桌旁边看,白的蒸汽飘着。今年的年糕的真漂亮,桥桥想,都是那小驴磨的好。
年糕蒸好,驴便不再用了,师兄牵着驴山去还给主人家。回来的时候,跟在他后的驴变成了。
司家人又来了,浩浩,只是不见司军。
“还要请菩萨亲自去一趟府上。”司师跪得毕恭毕敬。跟着他一起上山的兵在他后列成两排,一排抬着两大箱金条,一排端着步枪。司家老夫人由四个媳妇环绕着搀扶着,拿手帕抹泪,司军病了,而且是病倒了。重金请神医都毫无起,司家作一团的时候,司老夫人想到了禅因寺,便让四儿带兵护着婆媳五人快加鞭赶到这个小县城,也顾不上休息,黑天里往山上奔。
看这个先礼后兵的阵势,老和尚也知自己是无可奈何了,只有念一声阿弥陀佛,不知桥桥跟司家是福缘是孽缘。
临走时,大哥哥给他装了一盒新的年糕,往年第一块也都是给他吃。
“今夜可能落雪,”大哥哥给他披上披风,“前路难走...“
他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嘱咐桥桥:“到哪都要吃饱肚。”
司家婆媳五人六辆汽车上来,山六辆汽车坐满回省城。
这么多的车从田间小,颠簸着开得轰轰作响,当夜,这个地方便传开了:小菩萨上司府去了。
有说是请去的,有说是夺去的。
还有的只说看着罢,若很快送回来,那就是请,不然,那便是夺。
过了年,看观音圣诞将至,却再也没有汽车来过这个小地方。
桥桥到司家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左右,司家大门还开着,飞檐上两边红灯笼成串挂来,照得夜亮如昼,年关将至,门的石狮上都绑着红绸,金大门木纹,迎门墙不知是什么石料,只见浮雕龙盘凤距。
早就有人等在正门门,领着丫鬟小厮候着,在冬夜的寒风里立着,没有一个敢怠慢的。
六辆车回来了三辆,其余三位小司太太都各回各家了,司军病倒之后,老大媳妇暂时住在老宅,和司老夫人一起照料家事,照顾公公。
三辆车依次停来,门等着的大家叫了一声:“夫人回来了!”
等着的丫鬟小厮们训练有素,立刻分了三拨开车门接人。夜途颠簸,途还遇了一阵小雪,大媳妇撑着神一车便去搀老夫人,桥桥那边是叫也叫不醒,年糕被他当手焐揣在披风里,他从没坐过汽车,奇的是也并不觉得,车窗关得,一冷风不着他,上了车摇着摇着他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府里人都知这趟请回来的就是老爷去年拜的菩萨,但见过司军拍的那张相片的人不多,一群丫鬟小厮对着蜷在披风里的这么一个半大孩不知如何是好。
司韶楼是跟着一起等着的,接了他母亲和,便朝这辆被堵着车门的车走过来。
“大少爷…”
丫鬟们让一条。
灯笼的红光照到桥桥脸上,比黑白相片上的人多了颜。
司韶楼弯腰将他从车后座抱来,打横抱在怀里,汽车都开走了,司府大门缓缓吱呀关上。
廊曲折,有人掌灯。
桥桥还在梦,他骑在大哥哥给他的小木上去司府,梦里的小木怎么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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