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一起败家,又因受佛法教诲,是个宽以待人的慈善皇帝,那些个贵族们早都被姬允亲自养得刁了,大欺主,竟是咬不让,隐隐还有他就范的架势。姬允也知他们这一路准备了许多动作,一趟南巡来,不知要刮多少油膏,自是不肯轻易转回。
姬允气得倒仰,待要使雷霆手段,却不得不悲哀发现,世族早已势大,他竟左右受制,动弹不得。
到最后也不过是减了百条船只,仍着路线,于前日到了望郡。
因是初至,尚未完全安置来,世家弟们自然也不及召见。是以这一世的姬允,原本是还未见过白宸的。
白宸有此一问,倒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脸上显的喜。
照理来说,姬允既然未曾见过白宸,白宸自然也不曾见过他。
他这样,倒像是知他是谁,又希望他认得他似的。
姬允自然不会多到以为白宸对自己有意。
而让白宸欣喜之……
姬允忽地笑了。
是了。
当今贵族弟多尚清谈玄学,尚清名,气度然,而鄙陋,钻营俗的,当时不过十四岁的小郎白宸,就被当时推奉至天第一名士,隐居山,十年不的白衡赞誉:“后人者,惟宸可一语耳。”
后起之秀何其多,白衡该何其狂傲,才言只有白宸能与他对谈。
但白宸小郎君之名,到底如登九霄,响彻寰宇。
只是这样的名士风,白宸却不甚以为意,反而立志,要一朝凤池,搅天与地。
后来白宸果然也真的了凤池,却不是搅天地,而是搅他罢了。
也不知是哪家的郎君同白宸透了消息,白宸竟亲自来堵他。
姬允也不知该不该兴了。
要知上一世,即便他百般温柔小意,白宸待他亦疏漠已极,更不提这样主动亲近,小心期待地望着自己了。
一时慨然良多,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终是宽怀而怅然地,姬允隔着两堵人墙,对人墙之后的小郎君:“小郎志洁,惟凤池可居。”
却不回答自己如何认得他,亦不追究他怎么认得自己。
第3章
本朝盛产名士,其十三州五十八郡,又以阆州望郡为最。四大姓九门,倒有三家世居于此。其又以望郡白氏居首。白氏先祖曾拥立太祖皇帝即位,太祖皇帝赐以九锡之礼,白氏先祖拒之不受,转就躲山避世去了。有了先祖的榜样,白氏弟一个赛一个地喜躲在哪个山里去隐居,少有以拳拳之心朝为官的。白氏之所以百年不落,门煊赫,盖因百年以来,本朝的每任帝师,皆为白姓,无一例外。
是以即便白氏一门皆为白衣,也无人能望其项背,连阆州留郡顾氏,四姓“白顾陈容”的第二位,亦是不能。
而白宸,大约就是白氏一上,那反骨了。
“圣君,白氏小郎求见。”
小黄门膝行来回话时,姬允正歪在榻上,无甚兴致地,欣赏望郡当地的丝竹歌舞。
明帝骄奢,喜音乐,好人。
自然是走到哪里,哪里都要献最靡丽的音乐,最动人的人。
首还陪坐了两名王京跟来的宗室,并两名望郡的贵,一个留郡顾氏的二郎,一个山形郡容氏的小郎君。
都是才过冠礼的年纪,面白无须,形容日失丽,量修——是他会喜的模样。
姬允稍稍动了动,为他捶的两个小侍女便顿来,他也不理,后的老忙用神示意,两人又动作起来,姬允才缓慢地:“今日小郎君也来了?”
“是的,圣君。”
“唔,”姬允不确定地,“这是第几回了,有三回了吗?”
顾二郎与容小郎君是今日才来陪坐的,有些摸不着脑,从京里来的两名宗室,倒是笑了起来:“凤郎,我们到望郡已经五日,白小郎求见郎君,这是第四回了。”姬允字凤与,因他本人便是极亲狭的,是以臣们但凡与他亲密一些的,都狎昵地唤他凤郎。
只除了那人。
白宸从来是只低垂着,喊他陛,不咸不淡冷冷清清,却又毕恭毕敬规规矩矩,姬允晓得他是刻意讽刺自己荒无羁。
便是这样的人,却主动来求见他。还一来就是四日。
要知姬允到望郡一共也才五日,第一日还因为姬允要休整休息,谁也不许打扰。
姬允想着世事真奇妙,一件东西唯有你真正放弃不要了,它才会突然现,刺你一刺。
却并不会使人到多么愉悦。毕竟已经是不想要,或者不期待能得到了的东西。
再见也是无益。
姬允不想见他,但总把人拒之门外到底有些说不过去,别说望郡,整个阆州八郡,都睁瞧着呢。
他不大兴,到底还是开:“难为小郎君每日来请安,叫他来吧。”
“是,圣君。”
小黄门膝行去了。
在等人来的间隙里,不知怎么,觉得不太安稳,像有东西硌着,双也被捶得发麻。
更觉得不愉快,抬了抬手,叫她们别捶了。
门便在此时被推开了。
迎着一团一团的明丽日光,白宸往他的视线里走来。
姬允微微蹙着眉,脸上无甚表,心里却在想。
的确是不能见这人的。
除非他能找到更好看的人。
彼时歌舞未歇,靡靡之音缭绕不绝,腰肢纤的舞姬簇拥着向上首的圣君弯腰。风光旖旎。
满堂坐客俱是好少年郎。
姬允注视着白宸向他走来,恍惚间闻不清丝竹声,看不见满堂风月了。
白宸竟主动向他走来。
白宸竟连着四天,想要见他。
上一世的求而不得,在此刻化作了隐秘的满足。脊背都不禁发麻了。
他一定了令人反的丑态。
否则刚门时还笑意,角微翘的少年,怎么转瞬间便变了颜,脸微沉,看起来不悦得很。
白宸目光冷冷掠过向明帝首姿的舞姬们,又落到陪坐席上年轻俊的世家,最后停在明帝心满意足的微笑上,面更冷,嘴不悦地抿成了直线。
也罢。他不悦,也就不悦吧。
反正这辈,自己再不可能将他收后。
已经吃不了了,看两,总是可以吧?
白宸不至于这气度也没有。
毕竟他想要的仕途,想的名臣,全在自己手里呢。
这样宽自己之后,方才那阵郁结才消散了。
姬允面上显和蔼之,对冷面的小郎君笑:“小郎君来得正好,快赐座,同朕一起欣赏乐舞。”
白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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