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久?”
“忘了。”
“……”
总之,不庄思宜要问什么,程岩都答得很敷衍,终于成功把天聊死。
他毫不掩饰的态度,也让庄思宜确认了舍友对自己的排斥,可原因呢?
是单纯看他不顺?还是源于嫉妒?又或者是穷人可笑的自尊心?
庄思宜决定兵不动,再观察观察是否另有隐?
一旦他不开,寝舍立刻陷沉默。
可程岩并不觉得尴尬,这样的气氛反而轻松——他和庄思宜之间,原本就无话可说。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闷,尤其是傍晚。
程岩背了一会儿书,上已被汗沾了,黏黏的,很不舒服。
但他很熟悉这样的日,甚至有莫名的踏实,反而是庄思宜忍不了,早早就躲了门。
屋里没了外人,让程岩愈发专注,直到书院里钟声敲响,提示亥时已到,他才起活动一番,遂又拿了盆准备去院洗漱。
孰料他一房门,就见庄思宜背对他坐在张藤椅上,脚边还放着冰盆,而院石桌上则剩着几已啃光的瓜。
程岩:“……”
真会享受,也不知东西都从哪儿来的?兰社学条件再好,也不会连这些都准备……
程岩摇了摇,直奔缸而去,可当他绕到庄思宜正面时,却见对方衣衫半敞,阖目睡着了。
程岩猛地顿住脚步,熟悉的画面让他心生恍惚,那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前生,回到鹤山书院。
那时候,寝舍里也只住着他们俩,每到夏季,庄思宜也常在院里睡着;那时候,他以为对方将是他一生的挚友、知己……
“啪嗒——”
一滴珠落在程岩额,将他从过去带回现实。
程岩抬望天,星月早已被云笼罩——快雨了。
他自嘲一笑,若非前生曾与庄思宜同寝几年,对方还赠过他几首诗见证了这段“友谊”,就他那样名声不显的小官只怕早被遗忘了,何至于挨了千百年臭骂?
程岩从宅男留的意识了解到,其一首送别诗还被录了后世的科举……哦,那时候科举早已被废除,应该叫考教材?
后世的夫们每每讲起那首诗,就会拖他来反复鞭尸。
在后人,他就是个“抱庄思宜大上位又背后刀,伤透了庄大大一颗赤之心的白狼”,非常罪有应得了。
又有雨珠滴在脸上,程岩加快了动作,等他狠狠把自己了几遍,才发现原本看着随时都会降的大雨竟然没了。
程岩倒掉,余光瞄了姿势都没变过的庄思宜,快步回了屋。
那天晚上,程岩又噩梦了。
这一次他不是在断台,而是在他位于京城的小宅。
家里除了仆人就只有他自己,当时他因煽动民众阻挠晋堰库修建一事已被革职,正赋闲在家查阅利相关的资料,想向世人证明他没有错。
忽然,外间一阵喧哗。
程岩匆匆门,就见庄思宜手捧明黄圣旨,带着一帮侍卫闯了来。
面对圣旨,程岩不得不跪,跪在他的敌人面前,听着庄思宜冷冷宣读了皇上的旨意。
皇帝措辞严厉痛斥了他一顿,并以“召集百姓滋事生祸”为由,当场将他定罪。
程岩对此并不意外,早有太多迹象表明他已被自己这一派的人放弃,他,就是那些人选来的替罪羊。
他也不害怕,至少这旨意只置了他一人,并未牵连其他。
但程岩还是心有不甘,因此,当庄思宜问他“你怎会变成这样”时,他愤怒回:“我棋差一着,算不过你,落到今天全怪我无能,但我无悔!”
“反倒是你,你主持修建晋堰库,导致多少百姓离失所,家不成家?你难听不见晋江河畔百姓的痛哭声吗?你能睡得安稳吗?庄思宜,你又怎会变成这样?”
庄思宜铁青着脸,“那又如何,历朝历代要成大事,必然有人牺牲,莫非你还看不清,晋堰库罪在当,功在千秋!”
程岩:“不。是你功在当,罪当万古!”
庄思宜沉默了很久,最终扯开一抹笑,俯凑在他耳边:“我真盼着你有万古之寿,看看究竟是你罪还是我罪,可惜,你活不到那天了。”
……
梦的程岩并不知,他一直喃喃说着梦语,庄思宜回屋时,恰好就看见这一幕。
他心里好奇,不知程岩梦到了什么以至眉锁,一副咬牙切齿的样?于是凑近了些想听清楚,但怎样都听不真切。
庄思宜稍一犹豫,轻声喊:“程岩?程兄?”
见程岩没反应,他又推了把对方,终于把人给推醒了。
庄思宜正想调笑两句,就见一个拳抡过来,直接轰在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依然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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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晓日破云,金晨光铺洒院落,将一夜未散的暑气推得更盛。
多日来的酷暑蒸得院老树繁茂的枝叶都有些卷边,就连鸟鸣声也显得无打采。
程岩此时正坐在炉边,等着锅里的白粥煮开,他手握书卷,似乎读得很认真,但从他直愣愣的神来看,多半在神游。
这时,后突然传来开门声,程岩手一,不自觉坐得更直。
“你,还有心熬粥?”
背后,庄思宜的语气冷得瘆人。
程岩定了定神,慢慢回过,“昨晚真是对不……”
可当他看清庄思宜俊脸上一块乌青时,没控制住咧开嘴,笑了声。
庄思宜脸更黑,昨夜他担心程岩被魇住,才想要叫醒对方,哪知好心没好报,居然白挨一拳。
尽程岩清醒后立刻跟他赔罪,他也知对方并非故意,但心里还是很不。
尤其是一早起来,程岩不说小心翼翼地赔罪讨好,竟还跟没事一样在那儿煮粥?
……还敢笑??
“咳,”程岩勉忍住笑意,一改昨日惜字如金,“我真是无心的,昨晚我也解释了,正梦见一匹恶狼凑过来,庄兄就叫醒我了,我那完全是意识的动作。要不,我待会儿托人去县里给你买药?”
庄思宜“哼”了一声,绕过程岩去洗漱。
不多时,小院的门被推开,来个手里提着篮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生得一副机灵相,可在看见庄思宜后,表只剩呆滞。
庄思宜心里一邪火,寒声:“愣着作甚?还不快来伺候!”
少年赶低,将篮里装的各早摆上石桌。动作轻且娴熟,没有半声音,可见训练有素。
程岩这才知,庄思宜还带了小厮来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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