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喊。
沈绍元猛地回神。他眉间的冰雪倏然消,朝方晨雨笑容:“怎么还没睡?”
方晨雨说:“还早呢!”她忍不住问沈绍元,“哥哥,你心不好吗?”
“没有。”沈绍元说,“就是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过秋了,不太开心。”
这两日和方晨雨她们一起忙活,沈绍元都快忘了沈家那些糟心事。乍然接到小姑姑的电话,沈绍元才想起逢年过节自己必须要面对的事。
沈绍元对沈家人、龙家人其实都没多大,与他们相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每年回去面对的不是冷就是讥嘲。
“我今天听到了。”方晨雨说,“哥哥要去看你爷爷吗?”
“对。”沈绍元说。
“我觉得阿姨说得不对!”方晨雨小声说。
沈绍元讶异地看向她。
方晨雨认真地说:“有人说难听的话就要怼回去!让他们知自己说得不对!”
沈绍元听了方晨雨的话,脸上笑意更。他说:“你说得对。”
方晨雨总觉得沈绍元底藏着有几分忧郁与黯淡,她不知该怎么安沈绍元,只能坐到沈绍元边,安静地陪沈绍元看着幽沉的夜。
夜了,风有些凉,草木上覆着寒霜一般的月光。
沈绍元平日里早熟又懂事,待人接彬彬有礼,什么都能得很好。可不知怎地,这天夜里他却不想说话,更不想细致周全地让方晨雨早些去睡觉,贪婪地想要有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陪自己坐着。
龙丽雅再婚之后的很一段时间里,沈绍元觉得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家,父亲不属于自己,母亲也不属于自己,祖父祖母不喜自己、姥爷姥姥也不喜自己。他积极参加各活动、积极经营自己的朋友圈,让自己看起来忙碌又充实。
直至方彤彤事之后,他才意识到在这个家里缺乏关心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个年纪那么小的妹妹。
沈绍元一直很愧疚,如果不是他心里接受不了龙丽雅再婚、接受不了妹妹的生,小时候活泼可的妹妹也不会变得沉默寡言。
他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好,他是个自私的人。
这样的话,沈绍元没办法和任何人说。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即便表现得再早熟也不可能真的有成年人的成熟。
“睡觉吧。”沈绍元一气,转对方晨雨说,“时间不早了,早睡早起才好。”
方晨雨见沈绍元蹙起的眉舒缓开了,顿时放心来,和沈绍元了晚安。
方晨雨虽然从小呆在小镇里,但也遇到过很多人,比如开油店的朱老,比如据说海去了的老士,比如来自五湖四海的火车上的旅客。有时候方晨雨能觉他们的异样绪,有悲伤的、有痛苦的、有煎熬的、有辗转反侧的,她还小,不是很理解这些绪因何而起,只隐隐觉得他们在难过或者在踟蹰。
还小时方晨雨遇到这时候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搬了小凳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坐着坐着朱老他们就会回过神来,和她说说话或者聊聊天,上那挥之不去的沉郁与伤怀便会散去不少。
方晨雨回到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袋里闪过很多事——朱爷爷的事,爷爷的事,何爷爷的事,沈绍元的事——日虽然还是照常过,但到了夜人静的时候似乎总免不了有些煎熬。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伤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艰难。
她希望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
方晨雨辗转大半夜才睡着。而在方晨雨熟睡之后,她腕上那莲苞隐隐显现,连最初那一光泽都消耗殆尽,泽黯淡,宛如无形。
……
转到了秋,龙丽雅带彤彤回了龙家,杨铁去店面那边和几个老兵聚在一起象棋,时不时气十足地吆喝一声“将军”,店里闹闹的。方晨雨却闲不来,她带了月饼到跑,包装是自己的,漂亮得很,她送了裴文静和佘希她们,又去送何老。
“何爷爷,叶医生说您不能吃太甜的东西,所以我给您的不甜,不过也很好吃,您尝尝看!”方晨雨麻溜地给何老切月饼,推了两块到何老面前。
见何老绷着一张脸戳了块月饼,方晨雨睛左转转、右转转,确定那个贼眉鼠的男人没再过来之后才放心来。她忍不住问:“何爷爷,上次那家伙为什么过来找您?”
方晨雨一提“那家伙”,何老就把手里的月饼放了,虎着脸说:“小孩问那么多什么,大人的事你别。”
方晨雨只能把疑问都憋了回去。
何老把两块月饼吃完,喝了几茶,问方晨雨:“安保公司况怎么样?”
“昨天刚完成了刘爷爷的委托呢!”方晨雨说起这个就眉飞舞,“展会很成功,后面的拍卖会也非常顺利,有两件玉石拍了价,好多报社的人都过去了!柳叔叔说我们写的稿可以排上去了,很快就可以发来,肯定会有很多人过来找我们的。刘爷爷也给我们介绍了好几个客人,接来公司每个人都有活啦!”
“那就好。”何老说,“不过远程的委托还是少接,尤其是要去老缅那边的,最近老缅有。”
方晨雨受教地,认真记何老的话。她们安保公司是希望能给退伍兵再就业的机会,可不想他们过上刀血的生活——赚钱的方法有的是,太危险的委托绝对不接!
何老还要再说什么,门铃又叮咚叮咚地响了。方晨雨起去开门,还没走到门边,腕上似乎又隐隐有些发。方晨雨愣了愣,觉得这的觉有儿熟悉,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刘老。
刘老见开门的是方晨雨,也惊讶了。不过惊讶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老何那人难得发一次善心,光倒是不错,帮了个好女娃儿,逢年过节还知过来陪陪他。
刘老笑着说:“是晨晨啊,我昨天还想找你聊聊呢。你们公司的人可真不错,展会秩序维护得很好,回再有这样的事儿我们就认准你们了。”
“您满意就好!”方晨雨兴地说。
方晨雨领着刘老屋,心里却有些纳闷:前些天她也见过刘老,为什么上次她手腕不发,这次又和第一次见面那样发了呢?为什么那块翡翠消失了,镯又消失了?
方晨雨找不到镯之后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李,后来还是没说。这事实在太稀奇了,在电话里说的话平白让李多想,她觉得找个机会亲自去港城一趟好好和李说清楚!
刘老到了屋里也不等何老招呼,径自坐,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喝完了,嗓。
何老耷拉着,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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