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送归鸿 - 分卷阅读51

    曲鸿暗暗觉得好笑，但已没有气力和这疯疯癫癫的陌生人纠缠，索和气："可惜十八般技艺，我一窍也不通，实在帮不了你，只能祝福你早日找回营生。"

    那人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咧嘴一笑："小兄弟，你果然是个好人，往后定会有好报的。"

    曲鸿怔了一，很快摇："你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那人："不会的，我看人从不会错。我虽没有银还你，却有一件礼可以给你。"说罢在怀里一阵翻，将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外衫翻得更加糟糟，终于摸一本破旧的册，郑重其事地双手递。

    曲鸿只得接过，草草地翻开，映帘的都是些不大常见的记号，他又翻了几页，才确认这是张曲谱，便摇："这谱给我也是浪费，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可是抬起时，面前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见得到乞丐的影，只剩两碗馄饨汤还在桌上，余化作淡淡的雾气，缓缓地往外冒。

    他全无绪，只得把谱收了，往山上走去。

    没过多久，他便回到了半山腰的竹林。

    竹林到了晚上，变得更加安静空灵，风扫过叶，沙沙声铺天盖地，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地面上投斑驳的影，亮的地方像碧玉珍珠一般，暗的地方却什么也看不清。

    他挑了一颗壮的苍竹，倚着竹竿席地而坐，这里便是他近来过夜的地方，他对风餐宿早已习惯，并未觉得不妥。

    不过今夜他没有立刻睡，而是把手里的破册翻开，举到月光细细观看。

    他与那乞丐素不相识，也摸不清对方为何要送这样一本曲谱给自己，只能从谱本寻找线索。好在他对音律还算熟悉，毕竟他的剑法便是以乐为傍依，从前曲渊为了将玉笛剑法传授给他，也曾拿一柄木笛比划演示。剑气抖的风扫过气孔，倘若仔细听辨，能听到一招一式的变化间所带起的旋律。

    曲渊曾说过，这剑法若是臻佳境，便能将"剑音"收放自如，达到舞剑如奏乐的境地。起初他一直难以理解，毕竟剑是为伤人而，直取捷径，展锋忙才是要务，哪里还顾得了个剑气的走向变化。后来他也曾尝试以剑引音，但奏的旋律支离破碎，全然不得要领，只能作罢。

    如今，他读到这本曲谱，手又没有别的乐，便不自觉地玉笛，以剑音拟之，起先只是随意而为，可愈是比划，便愈觉得妙。这曲谱所记载的旋律本并无甚特别，起伏之间也说不上悦耳，可手上的动作却连贯畅，仿佛刻意编排好的一般。

    读到一节末尾，他的睛还盯着纸面，执剑的手腕当空挽过半圈，向上扬去，竟听到一声骤响，一簇竹叶随之震落，纷纷扬扬地洒在地上，原来他竟在不意间送一剑气，直取空，将这些叶从竹梢割落来。

    他心大惊，不由得又忆起那乞丐消失前的神，一双浊之，似乎蕴了颇多暗示的意味。

    难这本不是曲谱，而是一本剑谱？可是天间除了曲渊之外，他从未听过哪门哪派用过类似的招式。

    那么这拐弯抹角的剑谱，是又谁所写，又怎么会到了自己手里。

    他从地上骨碌起，把先前的疲惫抛到九霄云外，迫不及待地又翻开新的一页，视线扫过一排排记号，依照谱上所载的调，认真地学了起来。

    脚边的小镇，周遭的群山和远的江河，全都已经陷了沉睡，在这片无人到访的竹林里，只有月亮静静地注视他的影，为他撒皎洁的微光。

    九寸的玉笛，像月光一条翠的游龙。

    后来，月亮渐渐隐山峦背后，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不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

    曲鸿一早便了山，回到前一晚的街上，沿街的店铺已经重新开门，卖馄饨的店家正在门外升炉灶，看到曲鸿的影，笑盈盈："小兄弟又来吃馄饨吗？"

    "不是，"曲鸿摇，"昨晚和我一起吃馄饨那人，你有看到他去了哪里吗？"

    "咦，你说那乞丐？"店家左右张望一圈，"奇怪，那人前几天一直都在附近晃，怎么说走就走了，唉，果然是个骗吃骗喝的，小兄弟你的好心算是打漂了。"

    曲鸿望着渐渐闹起来的街市，果然怎么也找不到那人的影，这才觉得浑疲乏脱力，连沾在衣衫上的都更沉了些。

    他把曲谱仔细收好，心的怅意许久难以散去。

    ＊

    此时此刻，程若兰正坐在太行派的院里，百无聊赖地把玩一狗尾草，把细细的草秆编成环，又解开，再打成一个蝴蝶结。

    乐诚坐在他的旁边，捧着一本书，脑袋快要埋书本里。

    距离他们到达南河镇，已经过了五六天，风林的伤好得很快，人却一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和太行派来往熟络，又是帮忙打理帐目，又是带领晚辈习武，俨然已经了其，兢兢业业，忙得不亦乐乎。

    程若兰倒无事可，只能着急，一大早便来书房外等人，等了一香的功夫，太又往上攀了一截，风林才终于从书房里走来。

    他一面，程若兰便把狗尾草一扔，迎上前去，扯住他的胳膊："大师哥，你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风林被他扯了个趔趄，也不愠不恼，和颜悦："兰儿，早啊，找我有什么事么？"

    "找你的事多着呢，"程若兰翻了个白，问，"大师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乐诚也站到她边，附和："是啊，和师父约定的期限也不远了，从这里到襄，快加鞭也要走上好些天，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耽搁去。"

    风林："你们的担心我都明白，不过既然韩师兄希望我们等黎掌门回来，我们还是从命的好，黎掌门最迟后天就到了，不会耽搁太久。"

    程若兰叹气："唉，那个韩师兄到底哪里好，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再这样去，好好的师兄都要 别人给抢跑了。"

    风林耐心："毕竟太行派救过我们，而且韩师兄德才兼备，行事稳重，为人磊落，他的话我们怎么有不听的理。"

    "好吧，"程若兰凑到他耳边，掩着嘴，"我说实话你可别生气，我看那个韩师兄才没有你说的那样好，说不定啊，还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

    风林严肃："兰儿，平白污蔑旁人的话可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