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难江山 - 分卷阅读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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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饥疫时赈灾,瘟疫时派药,熬过了粮少又药贵如金的寒冬,开不到四个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京畿大夫但凡有名气的皆受了东厂的邀,东厂督主亲自派人来“请”,去与不去都得去,于是便只得药箱一提,脚步一跨,去这天权阉府,给他那位怪疾缠的妻诊脉。

    可多数一脚去,便再没走来。

    从古至今,杀医一直是大忌,但符柏楠并不在乎。

    负手傲言已死的,杀。

    唯诺恭敬准备后事的,杀。

    假意金线悬脉诊不病的,杀。

    杀到最后太医院医正各自称病,城医局退避三舍。

    “病?”

    符柏楠袖手坐在太师椅,偏首望着面前数位太医。

    “真是巧,本督所召者竟尽数称病,我观各位大人面土灰,想必确是染沉疴吧?”

    几位太医齐称是。

    “哦……”符柏楠腔调柔,“本督也各位不会欺瞒,果真是有啊,想来医者不自医,难为各位大人了。不过也好,所幸现名医群集。”

    他苍白指尖虚了一位,声音轻而尖,柔飘忽,在人心上着落不

    “陈大人,你来替文大人诊病。若你替文大人诊不病来,文大人便死,若替文大人诊病来——”

    他在众人倏而绝望的轻笑一声,青白面上,眸底的狠山雨来般被压着,兽囿于笼。

    “——你死。”

    一场无解的囚徒困境。

    于是烨烨艳,带着药香的祭亡血泼凉了所有大医者的心腔。

    杀伐业障满城风雨落又起,几日间太医院少了近四分之一的医正医女,人室炸空,余太医再也受不了,与清派拍合私议,在一次大朝上面谏弹劾了符柏楠。

    自夏觅玄登基伊始还不曾有人胆敢弹劾符柏楠,平静,大权旁落,皇帝的总会心不快。

    每个草包坐到自无法驾驭的位置时,都会有这不快。

    此次谏奏一,夏觅玄朝上未回言,朝后却将符柏楠召至御书房,大杀其锐。

    起先不过几句端着架的碎言。

    符柏楠死气沉沉不加反应,于是碎言便成了些更加激烈的东西。

    “不过是个女人,死便死了,再娶就是!你自看你,成什么样了?若不在朕跟前伺候了,趁早卸了职去扫院罢!”

    “……”

    符柏楠立在原地并未声。

    半晌,他缓缓抬

    符柏楠目光三折,一星一落在金龙蟒袍,落在夏觅玄渐渐动摇的面容上。

    夏觅玄与他这一望间视线相撞,忍不住暗气。符柏楠眸角带血,黑漆古井无波,沉沉天光透不去,大牢豢着妖。

    夏觅玄心惊骇,脚步不稳,若不是撑着一真龙天的面,她几乎要去。

    思绪匆匆过,她忽而想起大臣暗自上疏的言语。

    妖宦。

    这妖宦此时若说要取她命,她断然要麻在当场,避不开分毫。

    符柏楠吃人般的视线不闪不避,与夏觅玄对视许时,嗤一声轻笑来。

    “陛说,不过是个女人?”

    夏觅玄吞咽一声,抑着抬了抬:“是……是朕之言。”

    “……”

    符柏楠垂去。

    殿静了许时,他忽然:“陛所言极是。”

    他躬一礼,言语恭谦,“不过是个女人,是臣过了。请皇上允臣十日休沐,容臣打理后家事,归朝过后,臣必以全心侍奉陛。”

    夏觅玄暗自扶住后梨大案,:“朕赐你二十日,丧礼一毕,即刻还朝。”

    “臣遵旨。”

    符柏楠施礼而去,殿门缓缓掩上。

    夏觅玄终于放松来,她气,此时才发觉自己背后衣尽,双手瑟瑟发抖。

    望着自己抑不住颤的手掌,夏觅玄狠狠咬牙。

    殿沉寂片刻,碎裂声此起彼伏。

    “……”

    符柏楠掀着轿帘向着御书房凝望片刻,低声开

    “走。”

    繁轿门,八抬稳稳当当向东而行。

    旧日此时几位轿夫过了外,总要在朱红的门前落一落,接上另一位,再向府去,白隐砚不知的是,后来无人在此等候了,符柏楠仍总令人在此停一停。

    接到人后,轿常有些响动。

    谈声,翻书声,盒碰撞磕碎果,有时还听得女人的笑声,低低的,带着温和与些许薄凉,和督公的缠在一起,绵

    也偶有些异响,但不多,也不久。

    无论什么,到府轿时,督公总是轻飒的,连他们抬轿的人都看得来,当着夫人的面,督公不怎么想杀人的事。

    “落——。”

    开官喊落轿,符柏楠弯腰跨径直走,原本迎上来的事见了他的面迅速退避,侍役纷纷噤声。

    他一路穿拂柳行至院,立在屋门前转

    “没有吩咐不准。”

    “是。”

    符柏楠回,苍白手掌在门框上停落片刻,轻推。微风去,带起层叠帐幔,显后面睡着的女人。

    眉淡漠,平和敛。

    门阖上。

    屋好似有些冷,也有些暗。

    符柏楠四望了望,他想要去起灯,迈步去却猛然摔倒在地。绛紫的落,符柏楠到视野一阵昏昏然,他手脚并用想要爬起来,躬着扒住桌沿,却掌心一又摔了去。

    这次摔得狠,撞破了额,血很快顺着颊滴来,,滴答而落。

    他二度扒住香凳,勉时才发觉不是屋冷,是他凉,夹衣透了。

    符柏楠半爬半跪,跌跌撞撞地去到榻前。他慢慢跪在脚踏上,伸手握住白隐砚冰冷的手。

    血又滴答来,落到白隐砚手背上,他匆忙从怀摸帕。不见帕巾,他便抖着手翻雪白的亵衣,去她手上的血,又胡抹了抹自己的额。

    白隐砚仍旧无声地睡在榻上。

    “……”

    前望良久,他叫了她一声。

    “阿砚。”

    他原是想执起她手搁在颊边的,可白隐砚早已冷到僵了。

    死人是不会迁就活人的,无论她生前是以何等的面目,何等的包容,去何等的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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