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在曼海姆乘上返回意大利的途汽车,经历半个月的颠簸和辗转,他最终来到意大利西北临海小城翁比诺。
5月的第勒尼安海风和日丽,海呈现澄澈的碧蓝,空气极好,海鸥会偶尔飞到市心来。
以利亚住在一间老旧的三层旅馆里,旅馆的地势,从房间的窗眺望就可以轻易地越过小城的橘屋直至大海。以利亚坐在窗前认真地填写申请表。
表格一式三份,分别给上级警察局,治安大队,还有监狱。照常识,如果以利亚能在8月份拿到采访许可他就该登报赞扬办事的工作效率了。
等待的日里无事可,以利亚每天在窗前观察大海的颜变化。暴风雨来临时,海仿佛黑愤怒的火焰,成群的海鸟躲屋檐和桥,以利亚想起还在读书时,他和朱里亚诺曾一起朗诵过纪伯的:
这是燃烧着忧思的生命芬芳
我现在乃至永远都乐于把它呼
诸神以献祭为肴
他们的焦渴须用鲜血浇炼
他们的心靠年轻的灵魂得到抚
他们的肌因永远的叹息而健壮
那叹息发自与死亡同居者
他们的御座筑于世代沉积的灰烬之上
……
以利亚拧开钢笔,在那本贴满剪报的笔记本后面写新剧本的名字:
灰烬之塔。
三个月后,当地治安大队通知以利亚去拿回记者证。
治安队把费加罗报的记者证连同申请表装在一起扔回以利亚面前。
以利亚又惊又怒:“难还没有上去吗?”
治安队摊摊手,完全不以为意地说:“我才记起来,海岬上那座监狱早就不关政治犯了。”他想想又补充:“您来得太迟啦,记者先生,最后一批游击队员和政治犯早就在去年9月之前就被决啦。”
装着申请表的文件袋从以利亚手无声落。
在离开翁比诺的前一晚,以利亚独自爬上海岬,一瘸一拐地走在嶙峋的石块间,遥遥望向远漆黑的堡垒。
他曾听当地人说,那座监狱会把折磨得快死的犯人从排扔悬崖,夜里常常能听到凄厉的惨叫……这时他又会想,也许朱里亚诺死了真的是一件好事。
以利亚疲力竭地倒在礁石上,牡蛎和沙砾划伤了他的脚趾,海浸过火烧火燎地疼。他的睛也火辣辣地难受,但泪却好像被风了一样,一滴泪也不来。
夜半的时候,他如愿以偿地等到梦来。
梦里的朱里亚诺终于不再披血满,而是净净地,就是他们在罗重逢那天雅矜持的模样,沐浴在海风和月光。他站在以利亚面前微微笑着,以利亚扑过去抱住他,一年多的悲伤和绝望走向崩溃,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朱里亚诺,你如果还要离开,就带我一起走吧!”
ⅩⅥ. 灰烬与永远
通常里最后一个幸存者都会走上正义的路,然而现实却不尽如此。1936年9月以利亚回到罗,不久他由于“告密者”的份被划当局信任者名单,年底他就恢复了国家版局的工作。
次年5月,普布琉斯托人推荐他取得国家法西斯党党籍,他没有抗拒地接受来。
整个世界都在狂风恶浪颠簸,以利亚始终表现一漠不关心的态度。
再多的牺牲,再多的苦难,都无法打动他的心了。所有的都在他上消失,他亦觉不到自己呼的度。
1937年他逐步意大利政坛,同年结识齐亚诺伯爵,格外冷血的格使他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他仿佛在普布琉斯上看见自己的倒影,灵魂苍白满是空。
1940年6月意大利正式对法宣战,一个月后墨索里尼在都灵遭遇刺杀。在秘密善后遇刺事件的过程,以利亚接到一个叫“晶之夜”的暗杀组织,也正是在这一年,他完成了的初稿。
仿佛没有明哲保的意愿,以利亚一直和“晶之夜”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通过“晶之夜”他常把大笔金钱和重要消息散播去,而这一切究竟能给意大利或者整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他本人本毫不在乎。
于一希望看完结局的心理,以利亚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罗,也没有离开法西斯宣传。
1943年末,意大利战败的征兆显现来,普布琉斯准备逃往洲,临走前一晚他苦苦劝说以利亚跟他一起亡,以利亚漠然地拒绝了他。
普布琉斯走后,以利亚整晚坐在窗前烟,烟灰飘落在手背上,他却毫无知觉。
他仍然住在十多年前和朱里亚诺同居的公寓里,屋里的所有一切都还保持着朱里亚诺离家那天的样。以利亚当年曾经许多心思整理房间,把一切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幻想这样朱里亚诺就会不再生他的气,回到他边来。
以利亚突如其来地嗤笑一声,似乎在讥讽从前的自己是多么悲哀可怜。
他在的窗台上灭香烟。
罗又起小雨,对面公园里的路灯在雨显得异常凄清,这场景,似乎和七年前没什么两样。
七年前他从扎泰茨心如刀绞地回到罗,整晚不敢睡觉,生怕又梦到朱里亚诺满是血地站在他面前。他每夜每夜临窗独坐,望着窗外雨打梧桐直到破晓,常常泪满面而不自知。
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七年了,以利亚想,他早就不会再为任何事泪。
1943年7月初,盟军在西西里岛登陆,联合空军开始轰炸罗。警报声在城四响起,同时法西斯党也掀起大的波澜。以利亚似乎看见了战争结束的曙光,于是他略带一嘲地,选择站在齐亚诺伯爵一边。在要求把军队指挥权还给国王的会议,以利亚投了赞成票。
1943年7月25日,国王令逮捕墨索里尼。
9月,多格里奥政府向盟军无条件投降,德军占领罗,墨索里尼被希特勒成功营救。
10月,齐亚诺伯爵被关维罗纳监狱,三个月后以叛国罪死。
1944年6月3日这一天,距离盟军解放罗只有最后的十几个小时。大多数人都逃走了,只有以利亚独自留在市心的公寓里,从容地收拾好房间。
窗外是震耳聋的榴弹和枪战声,空气弥漫着刺鼻的硝石和硫磺气味,以利亚关上窗,拉拢窗帘,走到唱片机旁放磁。
在玛莲娜·迪特里希低沉的歌声,他心满意足地最后审阅了一遍的剧本,然后把稿纸一张张放搪瓷盆。
盆里还有一本叶芝的诗集,名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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