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553节

张天如要这样拿，大家都没话说了，这还怎么讲？说你张家也不净？那他岂不是求之不得了？张天如和他族里有大矛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否则，就以他树敌的速度，他大伯父在朝的官位都是不保了。

    这么多饱学之士，文华芳，在文字上驳倒买地那些泥，本来本不是问题，却被自甘堕落的张天如搅得节节败退。当时在詹事府也是颇为烦闷的黄幼元，见此就坐不住了。

    因为当时在朝为官，是不便于公然在报纸上反对买地统的，如此‘有碍双方友善’，只能用化名投稿，他自己无法发挥，又不满朝廷的绥靖态度，索就辞了官，以大名登报和张天如打擂台：

    你张天如不是号称没有扳不倒的圣人，凡是考士者家必有罪么，那你来扳倒我黄幼元看看呢？你张天如说，自己不是针对个人，只是要说明，儒家统只会养成‘人吃人’的世，一边如此标榜，一边挖掘族为众人无法左右的往事，如此假惺惺的，那你倒是来挖挖我黄幼元，看看我黄幼元是怎么的士，怎么官的呢？

    还真别说，大家这么一盘来，发现黄幼元简直就是古今第一清白人了——他自幼家贫，家务农为生，竟到了时常衣不继的地步。唯其人聪明伶俐，自幼天分于常人，仅仅是在书院外听夫讲学，便可以自行开蒙。如此，在乡邻周济之，不过是十四岁便外至书院讲学，自供读书谋生，终究是改换门，了士。

    但哪怕是官之后，因黄幼元极为清廉，家境也依旧窘迫，更巧合的是，他士翌年，老家福建被买活军吞并，黄幼元和老家亲友失去联系，当然也不存在任何士家人鱼乡里的可能了。这个人，从、品格、亲戚、学问等各方面，都无懈可击，文采上，张天如驳他不倒，惯常的招数也是无用，无往不利的张狂犬，居然在黄幼元上咬到了第一块骨！

    双方论战，少见地以张天如敛旗息鼓收场，这也算是朝士林最后的余晖了，在那之后不久，买地全取江南，钱受之等士林名宿改换门，而北方局面逐渐维持不住，朝每况愈，昔年的争锋已毫无意义。那张天如也不再把心思放在报纸论战上了，据说此人在姑苏还颇为掀起了一番动静，让当地大族对他恨之骨，编排了不少谣言，但张天如已经把重心转向立法领域，摇一变，成为买地法律界的大家了。

    说文章论战，分胜负，也就罢了，但就因为张天如心狭窄，刻薄记仇的形象，众所周知，连洪亨九都说，“张家的场，你们不知，昔年在幼时欺负过张天如的那些个叔伯兄弟，甚至还有亲生的同父兄等，全都被他送去矿山了，若不是六发过话，只怕张家的园林都是不保！除了那些及时逃到京城来的族人之外，留在姑苏的张家人，别说受亲戚照应了，一个个凄惨得犹如仇人得势一般！”

    “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小脚煞星’王剑如，这两个如，把姑苏闹得天翻地覆，不单单是他们自己的祖家，便连其余人家都被带累。这王剑如和张天如都是相似，为卑贱者所生的庶，自幼在家大约是自觉受了待，便把这绪积攒着认成仇了，王剑如把他们家能送去的人全送去了，只有一二幼小者得以保全，更有甚者，还在姑苏发放传单，号召那些和她同样遭遇的裹脚女儿，来指认家人，报仇雪恨！”

    说到这里，洪亨九也是摇，“那张天如虽然没有这样办，可他这个例摆在这里，谁看不到？买地混得最好的世家，能碰到大权的，除了他还有谁？城效仿者不少，人这两字，竟是然无存了！父兄弟、母女姊妹之间，彼此提防攻讦，家而不家的事，在所多有，那一阵，至亲见了面，客客气气犹如生人一般，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京城姑苏距离迢远，黄幼元、卢九台二人，虽然知买地人淡薄、理错，家而不家已成常态，但却不知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缘由，更牵扯到了张天如，听到这里，卢九台不免频频看向黄幼元，也是为他担心。黄幼元反倒是更朗了，哼，“凭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张犬要对付我，我接着便是了！”

    洪亨九笑，“不至于，不至于，他如今也是有有脸，只要咱们自己不破绽，又怕他什么？两边音信难通，这些年来，又少听见幼元兄你的消息，我这才有些顾虑，刚才稍叙别，我就安心多了！只是——幼元兄，你这都已经开了特科班了，我也熟知你从前的那些牢，如今六摄政，各地气象必然为之一新，难，你还不想着仕么？”

    说着，又向卢九台一拱手，，“还有九台兄，也是我心的大才，现在新朝将立，对于未来行止，两位心是如何打算的呢？若有我老洪能帮得上忙的，必然鞍前后、义不容辞！”

    卢九台见他如此慨然，心也是一，暗，“亨九兄倒是个心人，固然他或许也有用我的地方，但这样的时刻，能得一句准话，心也是宽了不少。”

    见黄幼元沉不语，便率先把自己和买活军打时的一些受说，“他们办事的确是利落的，只是条条框框，规矩也多，而且异常严明，竟有动辄得咎之。且女吏诸多，觥筹错之间，似乎仍有不便，也不知对我们这些二朝之臣的任用，是否有些额外的顾虑和压制……说来也是让亨九兄见效了，倘若不是这不官，真不知该什么去，竟也不太想官。亨九兄在买地仕多久，又是有何受，可以指弟等一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