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录 - 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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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esp;不去书房原本是件兴的事,可是冰儿怎么都兴不起来。自冰儿回后,大阿哥已经在外分府,几乎是完全陌生的兄妹,然而兔死狐悲,伤其类,竟有些悲从来的觉。到了大阿哥的府上,前来迎接的是大阿哥的福晋伊拉里氏和侧福晋伊尔觉罗氏,两人面发黄,颊边都有尚未拭尽的泪痕,随同来迎驾的还有母抱着的两个小皇孙绵德和绵恩,都只两岁年纪,尚不懂得喜忧,一例着手指,遵着母的吩咐给皇帝请安。

    &esp;&esp;乾隆只有这两个孙,当初生时尚是乾隆十二年,一切安好,而自己初当祖父,欣喜若狂;如今是人非,与这得粉妆玉琢般的小人儿见了面越发觉隐隐心疼,忍不住伸过手去,一把抱起了绵德,又恐偏袒,便凑过亲了亲绵恩的额。孩还没到懂事的年龄,忍不住咯咯地笑声来,被抱着的绵德见乾隆领的镂金钮非常漂亮,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生母伊拉里氏不由倒气,乾隆反而劝:“孩小,没事的。”

    &esp;&esp;伊拉里氏想到孩,又想到已经躺在那里不大能动弹的丈夫,不由得悲从来,眶里撑着不让落来,叩首:“皇上銮驾到时,大阿哥本来想要来迎驾,没奈何一起得厉害,没走两步直直的往倒,把臣妾吓得心肝儿这会还在颤,不得已只好在病床上躺着,大阿哥千万嘱咐臣妾跟皇上请罪,不是不知礼节,实在是不由己。”

    &esp;&esp;乾隆沉沉:“朕晓得。朕也是父亲的,岂不知心疼自己孩?大阿哥他究竟……”却没有忍心再问去,只是示意福晋起,引着自己到大阿哥住的卧室里去。

    &esp;&esp;煎药的地方在后厨房,然而甫卧室外面的阁鼻的就是阵阵清苦的药气,里面服侍的小丫垂目,打开帘,卧房不大透光,显得沉沉的,窗也关着,乾隆皱眉说什么,想到或是病人不宜见风,心凄楚,卧房书案上堆着厚厚一叠字纸,乾隆随手一翻,字迹歪斜,墨迹淋漓,俱是抄写的佛经,他指尖滞了滞,睛余光见伊拉里氏似乎要去叫醒睡着的大阿哥,忙阻止:“不必叫,让他睡会儿。”

    &esp;&esp;其实大阿哥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屋里有动静时还懒于睁,听得是父亲的声音,睛一就睁开了,挣扎着要起参拜:“儿糊涂了,面君的礼数都怠慢了……给皇阿玛……请……请安……”起先用了十成的神说话,又急又快,到后来,也不过短短两句话,显见的气息接不上,竟息着才把安问好。

    &esp;&esp;乾隆抢上前去扶住大阿哥,离近了才看到他的脸,不似二十余岁青发的容颜,而是灰败憔损,额上一片细汗,唯两颊一片诡异的红,嘴却又绀而发紫,角生着溃疡。连发都失去了光泽,糙地立在上,大概也许久没有剃过了。只说了短短两句话,大阿哥已经息不定,双,似乎有过去的表征。乾隆心里一酸,忍着泪:“你的病不相的,好好休息,时用药,凡事不要多想,也不宜劳,将息个把月就应当好了。”

    &esp;&esp;大阿哥息了半晌呼才渐次平稳,平躺着似乎说话不那么费力些:“皇阿玛垂怜,儿的病自己清楚,只恨儿无用,不仅不能为皇阿玛分忧,反而屡次惹皇阿玛盛怒。此时又拖累皇阿玛担心,实在是儿的罪过大了……”

    &esp;&esp;乾隆掏手帕轻轻揩拭着永璜汗的额,这些儿女,他从来没有亲自照料过,二阿哥病起风寒,当发现病重后已经晚了;七阿哥痘,又是隔离的;如今大阿哥又气息奄奄,为人父者,屡见故去,心里焉能不痛楚万分?乾隆柔声:“永璜,你晓得的,你是我的第一个儿,当年我还住在青,你母亲又是极柔顺的人,生你那天,我不了产房,听得外你第一声啼哭,自己都差落了泪。哪里不是把你当宝一样?朕这就传旨,封你为郡王,赐号‘定’。”

    &esp;&esp;永璜睛无神,然而嘴一直在颤抖,终见他角落两行清泪:“儿不孝……”

    &esp;&esp;乾隆一个失神,不由也觉得颊上一,复又慢慢转凉,颤声:“朕以前对你要求严苛,也是想成就你……不意今日……永璜,阿玛的心你不明白啊!”

    &esp;&esp;永璜张了张嘴,半日才又挤一句话:“儿不孝……”

    &esp;&esp;怕永璜太累着,乾隆与他也不过说了这么几句,还是回到外面的阁里坐着。冰儿站在他边,见他以手加额,泪珠,横生三分老态,战战兢兢递过自己的手帕。乾隆用手帕脸,觉得有些磨脸,仔细一看,手帕一角绣着几朵海棠,坑坑洼洼、皱皱,显见的是冰儿才有的手艺,而且必已经为其他人努力加工过,然而底太差,也只得聊胜于无。

    &esp;&esp;乾隆问:“刚才你看了看永璜的面,觉得怎么样?还要不要再去把个脉?”

    &esp;&esp;冰儿犹豫不决,乾隆:“这里说话,里面听不见的,你如实说就是。”冰儿方:“不用把脉了,大阿哥的脸,就注定了……”最可怕的话终究不了,然而不乾隆也明白,那样可怕的容,那样消瘦的脸颊和手,不是病膏肓的人是不会有的。

    &esp;&esp;见乾隆怔怔的似乎反应不过来,冰儿忍不住也落了泪:“皇阿玛,大阿哥这病多是心病,煎熬到这会儿,已经不知煎熬得多难受了,您也……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esp;&esp;岂止是伤心,简直是失悔!孝贤皇后丧时,自己见大阿哥忙前忙后,脸上只有汗没有泪,与大臣谈时,角还有惯常的亲切微笑,自己恶火攻心,不分青红皂白上前责打、叱骂,过后又明发谕旨斥责永璜,直似在天人面前剥了他的面,用“不忠不孝”的重大罪名,压得他再也抬不起来!前是大阿哥的书案,然而目的,却似是二十多年前,重华里、侧室格格富察氏房传来的那声嘹亮的啼哭,他的第一个儿——那曾经抱在手不够的孩,那曾经揽在前亲自课读的孩,那手把着手与他一同写“永璜”这个名字的孩……如今躺在暗的房里,面如死灰,形容枯槁,每一次呼都似乎意味着永远要停滞……

    &esp;&esp;乾隆终是呜咽声,任泪。冰儿吓坏了,跪在乾隆边待要劝解,乾隆摇了摇,伸手握住她的手,握得极,冰儿不知说什么才好,好一会儿才听乾隆说:“没有旁人,朕也不想压抑。永璜……恨你何生帝王家……恨我何必太无……”

    &esp;&esp;

    &esp;&esp;那日回园后不几天,就接到了噩耗,大阿哥终究不治,撒手人寰。乾隆亲临祭奠。回来后,乾隆神思不属,在阁里发了半晌呆,才提笔写诗,冰儿在一旁服侍,见纸上字迹顿挫,夹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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