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冻冬又问达达妮，“老师，你赞同这场屠杀吗？”
“我对此并无态度，”达达妮平淡地回答，“但我现在不赞同你的态度。”
“你在犹豫？在胆怯？还是你的仁慈作祟，让
弱战胜了你？”这个年满百岁，
发
白，偶尔也会显
昏昏老态的beta
神锐利，直指姜冻冬，“姜冻冬，你应该明白。战争是文明的一
分。人类弱小时，人类将虫族视为神明。它们掠夺我们，
役我们。现在，人类好不容易走到与过去的神平起平坐的地位，我们同样靠的也是不断地掠夺。”
姜冻冬不语，他偏望向窗
上的山茶，一些暗红
的
洒落窗台，一些骨朵正
苞待放。那是
尔瑟养的最好的一株，他特意用最喜
的盆装
它，把它们一起送到姜冻冬的办公室里，好让他也能有好心
。
半晌，姜冻冬说，“我不想再这样了，老师，”
姜冻冬终于承认。其实他从不愿杀戮，更不愿参与掠夺。哪怕他有最
大的an基因等级，哪怕他被认为是战力第一，他依旧不是个合格的战士。
他既不想剥夺敌人的生命，也不想看到同伴牺牲。死去的同伴、死去的敌人都让他备受煎熬。他的灵魂被困顿在了永恒的死亡
。这么多年来，他的战斗更像是无奈的妥协，‘为了不让同伴死去。只好杀掉你们了。’
达达妮冷冷地凝视着他。她等待自己的这位学生给予解释，解释他为什么不想再这样。
“我不觉得不屠杀等同于弱，也不认为生存等同于掠夺。老师，千百年以来的真理应该更新了。”姜冻冬说，他低垂着，睫投
的影与
重的黑圈化为一团暗。
“生存不是掠夺。”二十五岁夏天的傍晚，姜冻冬对达达妮说，“生存是
合。”
达达妮嗤笑，“天真！”
姜冻冬了，“的确很天真。可是老师，宇宙这么大，
族与文明这么多，难
我们全都要去消灭、去掠夺？我们从过去的神的掠夺里解放，就是为了去掠夺别的族吗？人类从星球文明发展到星系文明，从两
时代
化到三时代，我们经历这么多人
灭亡的危机，真的靠的是掠夺吗？”
“过去的人类说，勇气是人类的赞歌。那么，现在，人类是否还有勇气去
改变？人类是否有勇气去相信别的族和自己？人类是否有勇气走向合的那一步呢？”
“老师，总原地踏步，不敢走向新的可能，才是弱。”姜冻冬说。
姜冻冬抬起，那双死气沉沉多年的，达达妮惊讶地发现，她再次见到了燃烧的光芒。如同她在战场边缘，第一次见到这个oga。
那时他才十九岁，脖
上还没来得及扣上金的贞
锁。他尚未适应战争，还履行着在基地里
为救援军的职责。他竭尽所能地翻找、扛起每一个他发现的伤员，在炮火连天的战场来来往往，寻找仍有呼
的同伴。
达达妮轻轻笑了起来。
她微微摇，“我能为你争取到最多三天的时间。”她说，“带着那个孩，赶在死亡来临之前去天河吧。”
姜冻冬愕然地望着达达妮，全然没有料到她会知尔瑟的份。明明她只见过尔瑟一面，还是从他的办公区走去时的
肩而过。
达达妮摘掉镜，了镜片，傍晚时分略微泛黄的光从屋
泻，细小的灰尘浮动。她重新
上镜，平静地告诉姜冻冬，“我的初恋也是人鱼。我太熟悉人鱼了，它们都有会害死它们的天真，只一就能分辨。”
你的海（六）
其实姜冻冬本来能够继续一个旁观者。
他可以不参与对人鱼的围剿行动，除了达达妮，武斗派没有人能使唤得动他。只要他闭上，他就能假装什么都不知，假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受苦，假装屠杀从未降临；只要他闭上，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生活。
但他不想这样。他厌倦了。在他的心里，有的东西已经死去，而有的东西正在复苏。
“你想要一辈都活在
族箱里吗？”
姜冻冬这么询问时，尔瑟正在拿一盘烤饼
。
“肯定不想呀，”尔瑟说，他把饼放在姜冻冬和他的间，拿起一块烘烤得焦黄的曲奇，笑着说，“等战争结束了，大家都不打了，我就回到家乡去。到时候，我要在海里游个痛快。”
于是，姜冻冬带着尔瑟逃跑了。
他们逃跑时，桌上的饼尚有余温，锅里炖的排骨汤刚刚冒泡。尔瑟带上了他床的小鱼缸，里面养着那只会一边仰泳一边鼓掌的鱼和一株海生栀；姜冻冬带了一个包，全都是武
和药
。
如同曾经逃脱
的风行雷厉，姜冻冬这次依旧行动迅速。他直接开走了军用的小型战斗飞船。至少需要六天的路程被他压缩到两天。五次不间断地
跃隧，让尔瑟
目眩，耳鼻
血，只能休眠仓。
起初，尔瑟并不知姜冻冬要带他去哪儿，他心隐隐有所猜测，但不确定——
直到飞船降落在绿枝丛生的荒野，休眠仓打开，姜冻冬解开他
前的安全扣，对他说，“到了天河，你要一直游，拼命地游，绝对不能停。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
他们穿过一座
耸的山，礁石漆黑，植被漆黑，因为辐
，这儿所有的生命都变成了这个颜。尔瑟抱着他的鱼缸，一只手被姜冻冬拉着走，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他却
到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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