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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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鹩哥吃了豆,果然开始用靺鞨和汉语夹杂着骂人,一会儿是“混账无礼”,一会儿是“无耻小贼”,一会儿又学着凤栖哀戚的声调,突来一句“凄凄不似向前声”。

    凤栖也笑了一会儿,但接着止住了溶月继续教鹩哥那些贱贱的骂人之语,而是说:“别闹了,我有正经事。”

    溶月:“逗鸟还有什么正经事?”

    凤栖不再理她,而是专心地听鸟叫,然后重复了几遍“混账无礼”,像问人似的问鸟:“还有呢?”

    鹩哥扑扇着翅膀,果然又说了一串溶月听不懂的话。

    溶月打了个哈欠:“果然是鸟语呢,听得我都想睡觉。这学的是冀王和察王么?调儿有像。”

    凤栖,自顾自用眉笔沾着螺黛在一张小笺上写着什么。写了一串儿,又用其他言语逗引鹩哥说话,若听到什么要的,就赶笺上记来。

    溶月伸一看,自己先吃了一惊:“这……这是什么?”

    凤栖说:“这确实是鹩哥在厅里学的冀王的言语。今日他们兄弟争吵,刺激到了鸟儿,学得格外多,也格外激烈。”

    小笺上记录的只是只言片语,但连起来已经能够看意思了。

    “南梁欺骗属实”“合攻并州”“南梁那么富庶,只往南边取用”“涿州幽州民众”“为伪帝报仇”……

    有时候还来几句:“上得天,不能上治理天”“你喜那南梁的小娘们”“叫你昏!”

    后面记来的几个词更叫人心惊:“和亲公主”“杀了祭白山黑神”。

    溶月脸都发白了:“这……这是他们用靺鞨语商量的事?要……要……要……”

    杀掉和亲公主祭神,在溶月看来是匪夷所思,但靺鞨人又不讲究仁恕之,也未必来。

    凤栖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笺,然后成一团丢了火盆里,看着笺腾起了胭脂红的火焰,又化为一团灰烬,才说:“只言片语,东鳞西爪的,不能完全作数。”

    溶月已经快哭了,什么都比不上此刻的恐惧:“是呢,是呢,肯定不会发生的。和亲公主是两国好的象征,哪有杀了和亲公主的?两国兵还不斩来使呢,何况哪有人拿女人撒气的?……”

    自己说话安自己,说了一大串,才把自己安好了,又担心地看着凤栖。

    凤栖面凝重,但比溶月镇定多了,她抚:“溶月,你说得对,刚刚说什么‘杀了祭神’之类话的,都是察王幹不思,冀王说的是‘上得天,不能上治天’,冀王还是脑清醒的人,暂时不会这么。”

    但是她更明白,冀王温凌只是“暂时”不至于这么

    郭承恩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温凌,甚至打退了前来并州犯的幹不思;南梁却不肯听话地杀掉郭承恩,以表示忠心于盟约。兄弟俩的争执大抵也是因此而起。

    从看来,温凌暂时不愿扩大战事,不愿与南梁撕破脸为敌,也不至于杀掉她这位燕国公主表示决裂;但幹不思回到都告状,极烈会议会如何决策接来靺鞨的战略却是未可知的,如果权力极大的极烈会议决定要与南梁决裂,温凌愿不愿意又算什么?和亲公主一条命又算什么?

    凤栖想:溶月就是少读了两本书。的确,和亲公主绝大多数都是两国好的象征,所以绝大多数确实是善终的;但并不是没有例外,唐代的宜芳公主和静乐公主,降奚与契丹,在两国叛之后均被杀了祭天祭旗,十来岁的豆蔻年华已然惨死于别国大漠之

    她为什么还怀着希冀在这里呆着?像萧翠灵一样期待“他有三分真心”?

    凤栖压低声音对溶月说:“溶月,你要有准备,此地不能久留,我们只要一有机会,就必须逃去,逃去还有活路,否则就是任人宰割。”

    溶月声音都颤抖起来:“可是逃去……我们两个没脚蟹,怎么可能到?”

    “事在人为。”凤栖说,“留在这儿有风险,逃去也有风险。可是留在这里的风险是我们毫无自主之力、只能倚靠温凌或许会良心发现,可想想萧翠灵,就知这有多渺茫;离开的风险虽然更多、更不可控,但车到山前必有路,能走自己选的路,我死也心甘愿。”

    “可是……可是……”溶月“可是”了半天,终于发觉凤栖的话无可辩驳。

    她最后只能问:“可是我们有没有逃去的方案呢?”

    “现在还没有。”凤栖说,“只能让节度使府再闹一回耗了。”

    “啊?”

    凤栖说:“那姓的小贼聪明的,上次挑选民伕搬太湖石那次,我不是一直说‘老鼠刨’嘛,果然他听去了,那天选活,就在褡裢里带了一窝小鼠来。估计这天杀的还在我床底刨了一个耗,放了几只小耗。”

    想到那小贼,她撇撇嘴:“这几天大概小耗饿了,天天晚上我都能听见耗‘唧唧’地在我床叫。”

    有气,又有好笑,这个云桐看着是个读书,哪晓得事不拘绳墨,颇能使坏,害得她这几天真的都睡不好,但寻他来一回不容易,只能先忍着,以免借用完了。

    第二天,凤栖又带着溶月门骑了一回,冀王的亲卫跟着保护和监督她,亦只能耐着跟着她到逛集市,看着她命溶月扯了两匹红绡,买了香粉胭脂,接着又是各、首饰、衣料,买个没停。

    亲卫们伺候得不耐烦,心里大概都在暗:这南梁的小娘真是一个小女人,实在是太败家、太难伺候了!

    到了一座寺庙边,凤栖说:“我要拜一拜佛。”

    摇着鞭:“你们一去?”

    亲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说:“王妃,我们信奉白山黑神和萨满,不信那些佛啊、菩萨啊、罗汉啊的,也不会拜。您就自己去吧……我们在外面等候。”

    凤栖不置可否,在山门买了好些香烛香油之类的,瞥见那些亲卫很谨慎地把寺庙各个都把守好了,也不多言,只是示意有些慌的溶月镇定一些。两人寺庙,把每一座厢房都看了过去,有些灰心,问寺庙的主持:“方丈,这座寺庙有其他么?”

    方丈在她门时已经知是靺鞨的王妃,自然很是冷淡,“阿弥陀佛”了一声才说:“女施主,大军已经洗劫过鄙寺一回了,想必对鄙寺十分熟悉。有没有其他,您不晓得?”

    凤栖叹了气说:“我……我也不意他会如此无礼。”

    到大雄宝殿给供奉的佛祖上了三炷香,又捐了香油,在缘簿写了一个数字,而后说:“今日骑来,没有带足够的铜钱,明日遣家人送过来。”

    方丈很冷淡地说:“不用了。”

    凤栖很认真地看着他:“方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老方丈大约看满满的机心,但又不知她是何意,好一会儿才说:“是。”

    凤栖又说:“信女乃是和亲靺鞨的汉女,世沉浮,不由自主。如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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