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自顾自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嗑瓜看电视。
文简素洗了个苹果,削净了切好块端到茶几上,垂着睛听了半晌电视,斟酌着遣词,说:“妈,今年过年我想带个对象来看您。”
文英睛亮了亮,“是那个程老师吗?怎么今天不带来呢?也对,家里这么让人家看了笑话,人家什么时候过来?明天还是后天,我得提前收拾家里。”
文英多久没这么兴了,文简素都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他太久没见过他的母亲对他好好笑一次了。
“不是程老师,”文简素心打碎了母亲最后的零星慈,“是我们学校的校董,是和我一个学校毕业的……学弟。”
“什么?!”
年岁已久的大理石茶几上磕破了几可怖的裂痕,文英的手拍在上面砰砰作响,文简素跪在冰凉的石灰地上,低着听文英哭诉这些年的辛酸苦楚。
那些裂痕是莫建军神疾病发作时失去控制砸坏的,还伴随着几次把母亲和他的撞在上面的家暴,文英细数着从她和莫建军结婚起就遭受的折磨,她为了文简素隐忍不发,终于在文简素考省会城市的省实验后才和莫建军离了婚。
文简素清晰地记得,文英是怎么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倾诉莫建军的恶行,怨恨、怒怼着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早就和莫建军离婚了!所以他不敢惹文英不兴,不敢让文英生气,虽然成效并不显着。文简素的心早已埋了一颗:他愧对于文英,是他让文英受尽折磨,是他让文英多和莫建军生活了十五年。
“我以为我熬了,我终于摆脱了你那个死爹,可是我没想到啊,你这个孽也不放过我,你有没有良心啊!”
文英歇斯底里地将一盘盛着瓜的骨瓷盘摔到文简素上,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上摔去,“你从小到大,我动过你一个指吗?你说!我打过你没有?我都不提别人家的父母都怎么打骂孩,连你那个死爹还不是三天两顿的教育你?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一指我都不舍得打你,你就成这个混账样!我怎么这么失败?我教育来的儿,会这么失败?!是莫建军当时开车没有把你一起碰死,留着你来气死我!”
文英拿了扫地的笤帚声泪俱地控诉文简素的罪孽,木打在卫衣的后背上,次次闷响。
“你就应该和莫建军死在那场车祸里,你为什么非要醒过来呢?你为什么不能像你那个死爹一样,死在医院里?非要留在这世上丢人现,大学毕业六七年了不结婚,现在还想找男人,看看你那个怪样,你以为人家是把你当成什么了?还有脸让我过年都不痛快想带他来见我?!你的秋大梦去吧!我可没脸让人家看动园似得看怪的妈什么样!”
文英打骂够了,累得不断气,去储间把文简素刚送来的东西全都扔到门,拧着文简素的耳朵拽到刮着寒冷北风的门外,似是要把这二十多年没有打过的气全尽了,闷雷般嘶吼着让他。
文简素迎着冷风站了半个小时,冻僵的耳畔不断回着文英的叫骂声,仿佛刀枪剑戟寒冰万丈化作锥刺穿他的心脏,他明明可以让文英兴去的,只要他真的带回一个女孩,文英就可以笑的。
他很小的时候,就想让文英兴。莫建军还没有发病的时候,就不断问他姓氏的问题。
“小素,你是想姓文还是想姓莫?”
“我要和妈妈一个姓,我妈妈。”
“那爸爸呢?小素难不爸爸吗?”
“我也爸爸,但是……我更想让妈妈兴,妈妈兴了,爸爸也会兴的,不是吗?”
他更文英,比起谁他都更文英。所以只要文英兴,他就可以付任何东西。
可是面对乔重歌,他当真可以到如此狠心吗?
司机依着文简素的话开车去了墓园。
摆在莫建军墓碑前的已经破败得只剩几片枯黑的,文简素用脚把碑前的杂碎踢到一边,寒冬每一呼都是白的哈气,冷得心冰凉。
莫建军,师专学历,职业是公立术教师。23岁时与学校的会计文英结婚。25岁时了父亲,与妻文英很好,在那个年代孩随的母姓。于29岁诊患有双向障碍,时常无法自控癫狂和实施家暴,40岁时离职并与文英离婚。死于醉驾,享年43岁。死后将所有财产留给了文英母。
当时的警察说,副驾驶的位置是最为危险的,在遇到急况时,开车的人会意识地打左方向盘来保护自己,副驾驶就会因此遭受最严重的冲击。而喝醉酒的莫建军死在了那场车祸,昏迷了数十天后死在医院里。他只是轻微的脑震,不过在医院躺了几天,就被文英叫起来赶回了三的战场。
他距离莫建军被诊双向的年龄,就剩不到一年时间了。
文简素及着墓碑上莫建军的照片,手指冰凉。
“如果你知自己29岁会被诊双向,在28岁那年你会什么?”
莫建军的照片音容宛在,不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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