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们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大人说话的声音,往自家院方向来。海音兴奋地冲上前,张嘴要喊:“家公爷爷,家婆……”她算是最期盼大人回家的,她一直害怕杨家圩也有个二呆,而且比起看电视,她是真的对书本的兴趣最大。被大人关着不看电视,她也无所谓。但气势汹汹往家里走的不是家婆,而是跟家婆差不多年纪的麻五。听说她以前得过麻风病,后来治好了,脸上也坑坑洼洼的,而且左边的脸不会动,看着很吓人。江海音被吓了一,本能往后躲。她小时候住在家婆家,有大人吓过她,说她要是再哭,把抓计划生育的引过来,麻五会抓她煮了吃。肯定是骗人的,人哪能吃人,可她还是害怕。江海跟着跑到院门,跟麻五撞了个正脸。她也吓了一,但不是被麻五吓的,而是她看到了麻五手里拽着的孙魏庆鹏。这小跟在灰堆里打过一样,更可怕的是他额上鼓了个大包,比鹌鹑还大,上面还渗了血丝呢。这是摔的还是打的啊?麻五怒气冲冲:“兴德家的,人哩,来看看你孙的好事?把我孙打成什么样了?”后面“咚咚咚”的跑过来一群萝卜,海军和超超夹在间,睛都不敢看。显然是他们动的手。江海赶应答麻五:“我家公爷爷跟家婆都挑圩去了,不在。”“不在?我看是躲起来了吧。”麻五气得那只不会动的睛珠都要掉来了,一个劲儿将魏庆鹏往前,“睁大睛看看清楚,把我孙打成这样,你们家赔!”隔三听到动静,过来打圆场:“哎哟,小娃哪个不三天两打一架,小妹都打,何况小男娃。海啊,赶给你五拿。”这也是十里八乡的规矩,打破人脑袋要赔。江海没二话,比起自家弟弟被人打了吃,她更愿意自家弟弟打了人赔。超超却嚷嚷起来:“是他先赖,明明我们赢了他不肯给洋火,还朝军军哥哥上吐,骂我们!是他先推我们的。他上一年级了呢。”哼!比他们大,打不过他们,还有脸找哭。不要脸,以后都不跟他玩了。魏庆鹏叫拽着,脸上的灰被泪冲两条沟,羞的恨不得挖个地钻去。可他手跟钉耙似的,死死扣着他的胳膊,饶是泥鳅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杨桃已经机灵地拿了十个过来。大他们虽然带来了四只,加上她家养的足有九只,但他们五个每天早上必要吃,午炒菜烧汤也会用,所以这十个已经是攒的全数量。江海赶递上,又保证:“五,等鹏鹏吃完了我再给你送。”麻五收了也不肯善罢甘休:“不行,我孙被打成这样,一定要去卫生院看。”三皱眉:“还跑趟医院,你也不嫌麻烦。”说到这个就得提杨家圩的地理位置了,它属于湖港镇,但离镇上远,跑一趟要个把小时。像江海他们在家时,去卫生院看病不稀奇。但到了杨家圩,除非病的起不来严重了,不然谁家也不会特地跑一趟镇上看卫生院。旁边的人也附和:“就喊小王医生看看吧。”小王医生是老王医生的儿,祖传医学承父业,医术很得周围几个村村民的信任。据说镇上卫生院招过他,他嫌离家远,上班麻烦,没肯去。待在村上,不忙的时候还能地。当然,也有人说,是他初都没毕业,招工考试通不过。至于哪说法是真的,那就看听的人愿意相信哪一了。麻五的麻风病是老王医生看好的,算救命恩人。她不好塌救命恩人的台,着鼻哼哼答应了。一堆人又浩浩地往小王医生的诊所走。江海军一开始觉得自己没错,他可不是站着被人欺负的。可看到大家都去找大夫,他有慌了,觉自己闯了大祸,一直忐忑不安地看他。江海呼了把弟弟的脑袋,小声:“没事。”打个架而已,多大的事。想当年她在杨家圩,跟杨桃联手打遍全村无敌手,左邻右舍哪家小男娃没被她们揍哭过。这是上小学了,打架让老师逮到得站黑板还要写检讨,她嫌浪费纸和笔,才收的山。打成这样,才哪到哪儿啊。小王大夫认真地看了魏庆鹏的脑袋,给他洗了脸,还在鼓包上抹了紫药,然后安麻五:“没事,额上骨,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后脑勺就好。这两天表跑了,在家好好歇着,包表碰,把这瓶药吃完了等包消了就好。”江海满脸堆笑地谢,小心翼翼地问:“小王叔叔,多少钱啊?”“哦,没几个钱,给十块就行。”江海傻,又来了,只要大人不在家,立刻就得钱。上哪儿找钱江海只有四块三钱。即使不算欠家公爷爷的钱,她也掏不医药费。小王大夫十分洒脱:“先记着,有钱再拿过来。”三妹闷闷地谢,拎着两个开始知怕的弟弟回家。麻五在后面喊:“啊,起码要给三十个!”杨桃快烦死了:“晓得唻,一生就给你家拿过去。”夭寿哦,上哪儿找钱去。
她爸以前倒是三不五时会给她一两钱,但等家里缴完杨超的超生罚款,这钱就断了。至于以前的零钱,八百年前就贡献给小店的冰和无果还有话梅丹了。杨桃二话不说,回到家就拎着超超的领,恶狠狠地压榨:“你的钱呢,把钱拿来,赶的,别想蒙我,爸也给你钱了。”杨超玩不吃零嘴,他的钱肯定没掉。超超叫他拎着跟被卡了脖的一样,两条蹬,大喊大叫:“我没钱,你别想从我手上骗钱!妈说你再吃零嘴牙就比老太掉的还光。”“谁吃零嘴了?”杨桃快叫这不知所谓的臭小气死了,“你把人都打破了,不掏钱给人看病啊。”超超瞪圆了睛,他想说魏庆鹏是军军哥哥打的,可这样说好像很没义气。他们还分什么彼此啊。他也不是舍不得钱,他对钱没多大概念,而是他的确没钱了。他之前攒的零钱过年时拿来买冲锋枪了。杨桃真要气死了:“不是妈给你买的?”超超理直气壮:“妈说我有钱得自己掏钱。”完了,江海苦恼不已:“要是退了就好了,可以钓虾儿卖。端午节时我看菜场上有人卖。”海音有害怕:“去江卖吗?哪个带我们去啊。”江海现在倒是记得路怎么走,骑车过去没问题,但她不敢。英嬢嬢说场上有拍,专门拐边没大人的小孩。他们带着迷药呢,怕一拍你,你就丢了魂,稀里糊涂地跟他们走。杨桃叹气:“还不知什么时候退呢。”也就是说,此路不通。真完了,等家公爷爷家婆回来,小王大夫肯定会讨账的。弟几个没滋没味地吃晚饭,超超本来还想看奥特曼呢,叫三位沉重的脸一吓,吱都不敢吱一声。海军惶恐不安地看,他闯大祸了,他们没钱赔医药费。“没事。”江海夹螺蛳给他吃,“肯定能想到办法。快吃,吃完早洗澡睡觉。”可大话说,钱却从哪儿来呢。杨桃懊恼得不行:“我吃什么无果,我不吃就好了。”五块七钱划来是57个一钱,她少吃29袋无果就有了,她怎么会那么嘴馋呢。现在说这些都白搭,她也不能吐来。天黑了,知了还一声接一声。江海倒是想起来她妈说小时候捡知了壳卖,供销社还收槐树籽。她妈卖了一个夏天攒够了钱去扯布,家婆给她跟舅舅一人了件新褂呢。可惜现在供销社都要关门了,本不收什么知了壳槐树籽。她叹了气,招呼两个妹妹:“行了,睡觉吧,明天再想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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