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辉搓搓自己胳膊,火速钻车里,把空调打开。刚刚窗没关严实漏了个,这会儿车里凉得很,贺川不得不用毯把玻璃箱门堵上。车开到路边风更大了,呼呼的声音被拦在窗外,有瘆人。“这风可真是见了鬼了。”邵明辉裹围巾,“以后咱要是搬酒吧的话,得选个离海远一的地儿。”黄的路灯在贺川侧脸转,他否定:“不搬。”邵明辉奇怪:“怎么着,你喜海啊?”“不喜。”贺川说。“……真会聊天儿。””邵明辉给噎得直乐,“我说城门楼你说骨轴。”江汀被毯遮住视线,看不到贺川的表,但他想象脸肯定不会好看。他很能理解贺川为什么讨厌海,因为他们的家乡就很靠近海。“家”对于贺川来说,除了暴力和外债几乎没别的。贺川父母走得早,只能跟着叔叔贺光生活。但贺光酗酒,贫困和酒让他越来越疯,只能拿孩撒气。贺川被揍来的脾气又暴又轴,逮着机会就想还手,可半大儿的人哪斗得过,两个人气起来了桌板都能被打断。江家父母心善,心疼小孩摊上这么些烂事儿,也想着给小江汀找个伴儿,才经常邀请贺川来自家吃饭,甚至过夜“避难”。因此,贺川上的伤,江汀一个不落地看过;贺川挨过的每一个拳,他也同受地心疼过。所以,江汀当然知对方有多讨厌跟家乡有关的一切。邵明辉歇了会没说话,快停车场的时候经过一块留学生公告牌,才突然想起得关心关心老朋友的学业:“哎对了,你那商硕啥时候毕业?”贺川把箱抱到自己上,最好车的准备,“个月吧。”“那快了啊。”邵明辉笑着问,“将来去哪工作,考虑好没?”江汀有关心这个问题,所以和邵明辉一样竖起耳朵等待回答,结果只等到贺川惜字如金地说:“还没。”“要不你直接去我公司上班得了。”邵总突然开始挖人,“总不能真就只开个小酒吧,也挣不了几个钱。”“不了,我得回去。”“咋,回国找对象啊?”江汀耳朵一竖起来。邵明辉摆摆手,“哦对,忘了,你哪能谈对象啊,你老家还有个……”话没说完,就被贺川一记刀退了。“得,别瞪我,不说了还不行嘛。”邵明辉摸摸鼻,生生转过话,“我说,你不是缺钱吗?我这儿给的打包价肯定比其他地方大方,赶来呗。”贺川挠挠耳廓,“再说吧。”
邵明辉放慢车速,打灯,拐弯。江汀错过的前提要太多,只能沉默地听着,唯一得到的有效信息是贺川现在单,听起来像是跟国的对象分手了。不过,江汀还是不懂贺川明明看着已经吃穿不愁怎么还会缺钱,又为什么要来到加利福利亚,在自己讨厌的海边开一家并不怎么挣钱的酒吧。车驶一栋公寓,稳稳地停好了。贺川解开安全带,掀开毯,看到小猫正盯着自己的尾神。“来。”贺川朝他伸手,“到家了。”江汀盯着那只手,不自觉伸爪握上去。非常真实,可是有太多错过的前提醒他,四年就是四年,无论现在贺川对他如何好,无法弥补的空白永远在那里。于是爪又收回来,耳朵也耷拉着背过去。邵明辉见小猫又开始不理人,车逗贺川玩儿:“叫你瞎给猫取名,语气还那么凶,瞧,把人家惹急了吧?”贺川知不可能是因为这个,一只猫哪能听懂文,但他仅存的良心告诉他,“都行”确实跟可猫咪不搭,别人家取名至少都是一听就圆的叠词。“那叫什么。”贺川思考很久,决定折采用新名字的一个字,轻声,“兜兜?”语气和表依旧有冷酷,衬得这俩字有稽。江汀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谁,茫然看着对方。贺川小猫脸,不顾反对地把垫握在手里,很轻声地埋怨:“理我吧。”江汀没有那么好说话,只不过形差距过大无法反抗,只好一脸生无可恋地被贺川拎来。公寓电梯有老化,上升时会偶尔发吱呀声。“叮”地一,十楼到了,贺川手里拎着一袋从医院附近买来的猫粮,开门把猫跟袋一起放地上。江汀有好奇他都买了些什么,探爪扒拉塑料袋。“兜兜。”贺川制止,“别动。”江汀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叫兜兜了,不过比起“都行”,这个名字至少正常一些。邵明辉来公寓是常事,酒吧刚开业那会两个人经常在这商量到半夜,不过再晚都会回自己家睡,那时候家里还有个小祖宗等他回去。邵明辉轻车熟路地坐到沙发上,开始自助倒服务;贺川则去厨房,洗了几个小的碗,捡起袋里的猫粮倒去。邵明辉自己坐着无聊,电脑又不在手边,没法工作,只能找事儿,“你这有啥东西能看吗?”贺川远远地应:“电视。”邵明辉把pi抬起来,在沙发上翻找,“遥控在哪儿呢?”贺川关掉龙,回看了,惜字如金:“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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