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 - 第3章

    江汀觉得很，努力回想起二十分钟前——他当时告别了舞蹈团的同事，独自租车沿一号公路自驾游，结果突然遇到风暴，只能找地方停车。公路商店大多都关门了，只剩家装修诡异的杂货铺还开着。铺很旧，连标牌都没有，虽然门敞着但也没摆多少商品。店门卧着一只小白猫，看着又小又可怜。江汀觉得没别的地方可躲，索就往铺里走。哪知还没来得及屋，就听轰地一声响，不知哪来的雪堆铺天盖地朝山砸！雪崩掩天毁地，看就要奔向他！白猫吓得吱哇叫到窜，急之，江汀意识冲过去护住它，一人一猫齐齐屋里。接着，他像被什么劈了，白光闪得他睁不开，只隐约受到那只猫也在光里。他浑都被禁锢住，意识慢慢离，忽然向北打断脉一样酸痛，他只能受到周遭很冷，骨骼也在行着某项重塑大工程。直到现在，肢的酸痛才有所缓解。汽车引擎声不算难注意到，江汀猜测自己正行驶的车，并且，似乎真的被放了箱里。二十二年来他熟读各灵异志怪无厘玄幻电影，从没想过自己也会遇到这么离谱的事。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从太度角算到风暴开始时间再算到铺所在经纬度，最后只得一个结论：这事儿真没法用现有的知识储备来解释。总而言之，他，江汀，变成了自己救的猫。江汀自暴自弃地伸了脖，两只爪扒拉着纸箱沿边，试图看看旁边开车的人，可惜箱的角度不好，他什么都看不清。那位司机脾气更不好，在发现小猫意偷渡后凶地警告：“别动。”江汀真的不再动，倒不是因为被吓住，只是觉得这声音实在熟悉，好像在许多得而复失的梦里现过——且这么多年，只有在那儿才有机会听见。江汀认为这是自己没息的幻听。然而一句仍旧很耳熟，熟到江汀无法分辨究竟哪里是现实。开车的人说：“猫醒了，你去看。”后座应了句“成”，开始翻纸箱。江汀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只“猫”是指自己。他被挪了位置，视开阔多了，只需要动一动脑袋就能看清外面。前一开始只有些模糊的影像，后来廓才渐渐清晰，现了黑的手、总是剃很短的寸和眉峰上若有若无的短疤。还有……久违的、熟悉的，贺川的脸。

    江汀愣在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人，似乎要把漏看的时间补齐。除了脖上多了条狼牙项链，贺川的一切都和江汀梦里没差。距上次见面已经快四年了。这四年里，他们没说过一句话，没换过号码，对彼此的新生活不曾了解半分。两个人最后的集，只有四年前大吵的那一架。虽然从小互相串门蹭吃蹭喝蹭床的竹之说这话有讽刺，但江汀后来跟贺川关系属实不怎么样，就连对方国的消息，都是江汀考后才从父母得知的。最开始江汀会对贺川的不辞而别颇有怨言，一面期待他回来，一面又怪他太绝。毕竟就算当初自己话说得再难听，他也不至于跟自己这么久的陌生人。随着时间越来越，江汀也明白了一些事。比如贺川现在一定有事业，有伙伴，说不定还有家，没必要去给人家添堵；比如他们当初闹得不算好看，就算再见面也不过是尴尬和陌生而已，并不会有更多故事。所以现在江汀期待和愤怒都不会再有了，只是后悔，为什么要在舞剧巡演结束后自驾跑来一号公路，他明明可以去弧形半岛，可以去纽约，再不济还能提前回家，都好过变成一只猫躺在贺川的车里！人类特有的复杂绪让整只猫都很低落，然而在贺川的里，他只是在低玩着自己的尾。小猫还没习惯拥有尾，执着于驯服这个人类没有的东西。原受过不少伤，尾有掉，但猫爪并不打算放过它。结果江汀非但没摁住，还一直在追着尾绕圈儿。灵巧的在盒窜来窜去，原本铺好的毯被得一滩狼藉。贺川看着不禁疼，收回神，专心靠边停车。外面雪总算停了，但天还是灰蒙蒙的，医院的标识若隐若现。“别玩儿了。”贺川车后绕到副驾驶，把门打开，“去看伤。”江汀很想让贺川知自己是谁，以及告诉他不要用这怜的语气跟自己讲话。但他不确定自己开究竟是会吓到贺川，还是会在贺川那儿把自己本就稽而惹人烦的坏形象落得更实。无论哪一后果，江汀都不敢承担。所以他只是自顾自地踩着毯上的线，并不理会司机的促。贺川也没再行跨，决定直接把猫拎来。小猫可没睡着时乖顺，“啪”地一，用垫把贺川的手拍开了。贺川有懵，这么小的猫哪来这么大力气？“怎么回事？”贺川皱着眉，语气沉沉的。他眉廓很，不笑时有唬人。江汀从小习惯了这语气，本不在怕的，反而胆很大地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