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鲜（科举） - 大国小鲜（科举） 第4

    一目十行看完一本文选，秦放鹤合上书页，闭上睛，在脑海将庞杂琐碎的信息筛选、归类，又与自己上辈了解到的科举制度和原记忆比对，发现大分重合，这才松了气。简单来说，科举大致分为县府院试、乡试和会试，考后分别对应秀才、举人和士的份，考试难度自然随之增大，但单纯就县试而言，难度并不，用秦放鹤自己的话说就是考三力：记忆力，理解力和财力。前期秀才前后共计五次考试，考题皆为四书五经的选词填空、阅读理解和限定格式的诗词，与其说是为朝廷搜罗人才，倒不如视为正式科举之前的大筛查：记不好的不要，理解能力低的不要，实在穷掉衩的也不要。说白了，只要能有钱接到这些必考书籍，并且理解了大致意思后死记背来，一个秀才的功名就算十拿九稳了。秦山：“……”乍一听好难，再仔细一听，果然他娘的不简单！光启蒙用书就要将近一两银了，再加上什么四书五经和笔墨纸砚，二两保费，哪怕应试者一次就，起码也要十两银！十两！足足十两银！光买了书籍和笔墨纸砚不行，还得找人启蒙，请先生吧？每年束脩和给先生的三节六礼……秦山顿觉昏脑胀，用力吞了唾沫，已经不敢继续算去了。转向间，他傻乎乎向书肆的伙计问：“天爷啊，恁这书肆一年得挣多少钱啊？”伙计：“……”秦放鹤：“……”你清醒一！县试阶段的基础用书家里都有，暂时不用添置，这就省了好大一笔开销。其大分篇目他大学期间都背过，即便没学过的，据基础知识积累也能理解容，就不用请先生解读了，又省一笔。至于消耗用品笔墨纸，有秦海帮忙批量低价购，嗯，很好！节已经到极限，那么接来要的，就是开源。思及此，秦放鹤轻轻舒了气，试探着问那伙计，“请问贵店要人抄书么？”大禄朝虽已现活字印刷，但尚未普及，小地方仍以雕版印刷为主，成本较为昂。有时遇到印刷量不大，或是比较冷僻又需要再版的书籍，人工抄写更为低廉，由此衍生抄书的行当。抄书所需的笔墨纸砚皆有书肆提供，且为了容错，一般都会多给几张纸以备不时之需，书生们非但可以免费看书，只要足够小心谨慎，每次还能白得几张纸，又练了书法，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活儿。那伙计有气无力地朝外摆摆手，“哥儿，就这鸟不拉屎的地界，你且放瞧瞧，满大街上几个识字的？”成本的书卖都卖不去，哪里用得着额外找抄书的！秦山也回过味儿来，意识看向秦放鹤，咋办？意料之外理之的结果，秦放鹤的目光在另一边的话本摊上打了个转，忽然开问了个看似风不相及的问题，“贵号的东家在这里开书肆，真非常人，可是上来的么？”这家书肆的生意并不好，跟丰富的藏书量和跟时事的更新速度完全不成正比，如果单独成号，一定会赔得底儿朝天。而从秦海得知，这家书肆已经存在好些年了。什么生意人会年累月这样赔本的买卖？直到这会儿，那伙计才算睁看了秦放鹤，言辞间也自然而然地带了些骄傲，“哥儿年纪不大，睛倒是毒得很，不错，我们东家姓白，原是县城里买卖的，早年机缘巧合路过青山镇，说好好一个镇，怎么能连个书肆都没有，这才来了赔本买卖。”其实一开始店里正经八百了仨人，一个事，一个伙计，一个账房，奈何了几个月后发现，就他娘的这平均每天个位数的营业额，哪儿用得着六只手？于是乎，直接就砍了。就这么着，这位事兼伙计兼账房的孙先生还整日闲得发慌呢。秦放鹤终于兴起来，脑袋里也随之亮了另一颗代表思考的小灯泡。由此可见，那位白老板并不在意青山镇书肆赚不赚钱，为什么？是不喜吗？本就是这一行的，还有其他书肆盈利可以平仓？或者白老板本推崇读书人，那么自己的份很有优势；又或者……希望借助扶持本地文化产业来博取官府的好，而换取更的利益，比如特定拨款？早年就在这个行当打的秦放鹤近乎本能地谋化。但无论如何，对当前的自己而言都是好事。可以搞！孙先生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并隐约觉得前那鬼的小看自己的神都不大对了。嘶，你小……该不会想打秋风吧？！“孙先生，”秦放鹤努力睁大睛，迅速换上职业笑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黄鼠狼，“贵店收话本么？”作为从穷山恶爬来的前任公务社畜，他可有太多狗血离奇的故事要讲啦！我私底那是白雪和里人都来啊！孙先生：“……嗯？！”你说这个的话，我可就不困了啊。接来发生的事彻底刷新了秦山的三观，对他幼小淳朴的心灵造成不小的冲击。他睁睁看着原本文静寡言的小弟弟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张“我有位辈”，闭“分成怎么说”，活像被商夺舍。离开书肆后，秦放鹤一反常态地对路边的酒楼饭庄格外关注，遇到里面有人说书唱曲儿的，还会站在外面耐心听一会儿，神严肃。

    秦山不明所以，“鹤哥儿，你不兴？”哦，对方对自己的绪变化意外地锐？秦放鹤缓缓眨了眨，想了，“还好。”秦山挠挠，“我不如你聪明，可方才也大略听明白了，你在跟县城的书肆谈买卖哩！”那可是县里的书肆，能跟他们打是多么了不起呀，为什么不兴？秦放鹤扭往书肆所在的方向看了，轻笑一声，“那是画饼呢。”上辈他就是吃了太多领导画的大饼，吃胃溃疡胃血了不算，最后小命儿都没了，这辈绝不会重蹈覆辙。一涉及到利益相关，那位外冷的孙先生就陡然变得明且斤斤计较起来。刚才他们看似你来我往说了一大堆，终究只有一个主旨：见了话本再说。至于什么“我们东家声名在外，童叟无欺，决不会亏待”云云，甲方大饼而已，不饱的。“画饼？”秦山不懂。秦放鹤伸手画个圆，往他面前虚虚一递，“饼，滋滋冒油的大饼，还乎着，吃吧。”秦山看着前的一片虚无：“？”我读书少，你也不能这么糊我！秦放鹤忍笑，“饱了吗？”秦山：“！”好么，他懂了。两个少年对视一，齐声大笑起来，周遭洋溢着快活的空气。秦放鹤知自己现在年纪小，也无业亲友依仗，对方难免轻慢苛刻，所以不得不几手准备：如果白家书肆真的厚固然好，可印书、卖书、回本、账、分成等等，必然是个漫而复杂的程，最终能到手多少钱？月、季还是年给？能否维持收支平衡？都是未知数。若不厚……相较家大业大的书肆，与说书人合作的门槛更低，但相应的，风险也更大，因为他们的相当一分居无定所，每日收也无从查起，行事如何全凭良心……想到这里，秦放鹤却反而看开了，左右我有手有脚，难不成活人还能饿死了？大不了就自己上街说书去嘛，没准儿还能混个歪门才的名，嘿嘿，滋滋！冬日天短，一过了晌午，太西斜，温度便骤然降。西北风复起，可见冷飕飕的起来，就连地面都好像更冷了似的。两人缩缩脖，抄起袖一路小跑，鼻向后拉重的白雾。路途遥远，需得赶在申时之前启程才能顺利回家，两人找秦海取了车，又从粮店买了不少粮。这年月亩产低，自家产的本吃不到年关，的稀的，加上野菜，也不过混到秋末冬初罢了，差不离的都要从外买。新粮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