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还是尤家大姑娘先行开问了一句“这一日闹得累了罢,可吃不吃些茶果糕垫垫肚?”
二儿与陈氏的谈话,好些都是不能叫人知的。何况大儿年纪又小。陈氏便笑:“你妹妹脱,比不得你能安静来针线。何况你妹跟我说的都是铺上的生意经,你也不大听。”
原是陌生之人,展竟成了姊妹,双方坐在一时,皆有些尴尬不知所言。
向来人分贵贱,官也是一样的。诸如七品以的官职,那叫芝麻官。即便是穿了官袍称一声大人,也不过是朝廷最低的一等,连续职站班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是他们这些捐官求财的人稀罕,对于那些科举抱负远大的士老爷们来说,也不过是仕途官的□□罢了。
当然,以上说法皆在今日陈珪得到上峰举荐的消息之前。
到了六品以上,且算得上是等官员。即便是家女眷门际,对外也有人尊称一声“夫人”。外官能主政一州,京官能站班卯,有资格奏本上折,上达天听。得好了,也许能了圣人的,从此平步青云。诸如朝仕宦勋贵之家,为嗣蒙荫的官职大都起步于此。只可惜对于朝大分没有靠山门路的官员来说,终其一生亦是止步于此。
大儿闻言,抿嘴一笑,因说:“并非是我不听。只是我没有妹妹的聪明伶俐,听不大懂罢了。”
大儿是知尤玉尚有两个庶女的,听了这话不免奇怪,刚要开询问,只听外有人请她们至席上拜见亲友。大儿只得住了,同尤家大姑娘一径来至宴上不必细说。
甚么时候有暇,便叫你张家伯母带着你们去庄上玩闹一日,散淡散淡也好。”
。一应礼仪皆毕,又是拜天地,房。
陈氏且分不清谁是谁,也不明白个关系,只吩咐大丫鬟兰秋一一送了表礼,都是各人一对儿银质的命锁,用小荷包装着。一面又招手儿叫大儿、二儿上前,赶着众人随便称呼。众人不妨陈氏竟叫先夫家的两个儿到宴上来了,一时也不好凭白受礼,只得照规矩回送了表礼。
将将至年时,这一番忙终久有了定论。陈珪官袍上的补丁也从六品的鹭鸶换成了五品的白鹇。
陈氏细细听了一回,才知的一位员外郎告老还乡,临走之前荐他补缺。
母女三人说笑了一回,这才一同至上房。彼时陈珪一家人也都在上房陪着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闲话儿。陈珪看来心不错,言谈之间振奋之溢于言表。闻听陈氏有意请太医诊脉调养,当即满应。旋即话一转,又说起自己的事儿。
这陈珪因着那年上元节时一番际遇,由太钦着升了主事一衔,因他八面玲珑会人,手段圆事谨慎,又有太这一门靠山在,这两年来越发混的是风生起。倘或今次得人举荐,能百尺竿再一步,那便成了五品员外郎。
因着陈府规制有限,陈珪又际广阔,人脉绵厚,又因大喜之事本族亲友必定全来,陈家恐筵席排设不开,遂阖家商议了,且照宾客的份来历,亲疏远近不同,将酬宴的酒戏分摆三日。
陈氏拜见了一回亲戚,自家倒是收礼收到手发。心自
陈珪因着这一番举荐兴的无可不可,连晚饭都吃的不消停。其后几个月,更是起早贪黑的奔波忙碌,一至太殿跟前儿表忠心,一至上峰跟前寻讨门路,一更加严谨的理公务,一忙着拉拢同僚。每日或请席吃酒,或机密送礼,或于审查公务,至晚回家时都在三更以后。
到了这会显见的大儿并二儿是不好跟房的。还好尤家早已准备了两个儿的卧房,便有尤家大姑娘亲自引着两个儿回房休息一回。
另一厢,尤老安人闻听陈珪三年之连升两级,由儿的属摇一变竟成上峰,心的酸甜苦辣更不必多说。一则艳羡陈珪好运气,竟然机缘巧合投了太的门,靠山,自且有手段,想必来日前程亦不在话。二则思及陈珪乃自家姻亲,陈家愈是显赫,将来帮衬尤家之愈多。届时陈珪与儿在朝守望相助,还愁尤家后继无力?
因着行事突然,好些人家并没有准备,仓促间只得从腕上了金戒指银镯当表礼。这一来二去,陈氏非但没有破财,反倒凭白多赚了一份回去,尤家亲戚们见了,背地里都说陈氏是个刁钻难缠不吃亏的。
二儿见陈氏态度如此笃定,再难回转的。只得暂且歇了主意,心另外盘算不必细说。
大儿与二儿见了,只得谢。略吃了一东西,又问了彼此的姓名年纪,论了序齿。大儿并二儿只尤家大姑娘叫“大”,尤家大姑娘便也笑称“大妹妹”、“二妹妹”,因又笑:“待明儿祭拜了祖宗,就该称呼二妹妹和三妹妹了。”
说罢,也不待两个儿答应,转吩咐贴大丫鬟银蝶儿去厨房拿些茶果糕来,又向大儿并二儿笑言:“不是甚么好东西,垫一垫罢。待会吃正宴,还有一阵好闹呢。”
见陈家之势如鲜着锦,如火如荼,尤老安人且顾不得陈氏乃再嫁之女,并非清白之。只恐夜梦多,务必要在年前得了陈家的准信儿,也好请媒人提亲,尽快办起来。
更有一些古板吝啬的老人家,直呼陈氏伤风败俗,只是畏惧尤陈两家的势力,不敢当面说罢了。
倘或此事成真,岂不是说在他告老致仕之前,仍有机会拼一把。若能得陛钦外放为官,那便是封疆大吏,届时山皇帝远,风光得意,那才叫不枉此生呢!
其时陈家的风光得意且不必细说。只说尤玉闻听陈珪升官之事已然尘埃落定,见昔日属已成今日上峰,心自是百集。回家后,忙忙的同母亲尤老安人打贺礼。
尤家不比陈家人丁寥落,其嫡系旁支人众多,这一回尤玉成亲,差不多能来的都来了,各个携家带,好几十人赶着陈氏称呼,有称“嫂”的,有称“婶”的,更有十来个小孩赶着陈氏叫“姨婆”“舅婆”“太婆婆”的。
这么一想,尤老安人心自是熨帖。更不用儿吩咐,便把早已预备妥当的聘礼又加重了几成。待陈家摆酒唱戏庆贺陈珪升官之日,带着已经孝的大姑娘登门贺,另外也是要当面提及两家的婚事。
一时,便有上房陈老太太派丫来传饭,陈氏便带着二儿至大儿房,彼时大儿正在房窗针黹,见母亲与妹一同过来,不免笑:“妹妹又去寻母亲说话,也不叫我一声儿?”
倘或机缘巧合,能有幸提升四品以上,外官便是封疆大吏,京官亦是手握大权的重臣。到了此时才叫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只是对于陈珪这一等官员来说,后者就是一个传说——
也难怪他今日是如此的患得患失。哪怕是三年前,陈珪梦也想不到会有今日的一番际遇。谁能想到他一介寒门穷宦,不过是捐官混日的小小举人罢了,竟能博得太青,更有机会在三十几岁的时候担任五品员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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