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沈鸾想想就怕:“母亲,你先前怀我的时候……”她忽的怔住,“母亲怎的脸这般苍白,是不是上有哪里不适?”
“不、没……”
结结,好半晌,沈氏方将话补全,拉着沈鸾坐,“不过是前几日熬夜狠了,这会泛,过一会就好了,不碍事。卿卿方才说的什么?”
沈鸾撇撇嘴:“也没甚么,不过是想问母亲怀我的时候,是否辛苦罢了。”
沈氏眉低低,不敢直视沈鸾的睛:“自然、自然是辛苦的。只女都有这一遭……”
沈氏低着,不知在说谁,“捱过去就好了。”
沈鸾的风寒断断续续,一连咳嗽半个多月,终渐渐好了。
年关将至,皇张灯结彩,蓬莱殿各石栏上系着玻璃绣灯,檐角悬着七彩琉璃角灯。
金碧辉煌,彩烛相映。
一众人遍绫罗绸缎,仙袂翩跹,自游廊穿过。
皇帝今夜在通天阁设宴,携文武百官及后嫔妃,召见天竺使臣。
晨光微,沈鸾早早起,茯苓和绿萼相伴左右,搬来妆匣,伺候沈鸾梳妆。
茯苓掀开一个汝窑瓷盒,数十支白玉簪并排列着,细拈了一来,为沈鸾描眉画妆,对镜朱。
双面兽耳三足香炉染着青烟,沈鸾周懒洋洋的,还未痊愈,晨间起来时,还咳嗽两三声。
绿萼端来一碗雪梨银耳羹:“郡主多少吃一,嗓,仔细今日嗓疼。”
说着,仍不放心,又叫人送了香玉来,拿香装着,绿萼细细待:“若是嗓疼,吃上一颗也可好些。”
沈鸾忍俊不禁,笑绿萼小题大。
绿萼透过铜镜轻剜沈鸾一:“郡主若早听婢的话,何至于受这半个月的罪。那酒也是能吃着顽的?今日陛宴请天竺使臣,郡主多少顾着自己,那席上的酒可别吃。”
沈鸾忍不住笑:“你就在我旁边看着,何至于现在就提醒?”
绿萼摇摇:“婢便是念上一路,郡主能记得两三句,婢就该烧香拜佛了。”
沈鸾无奈:“哪来这般夸张,我又不曾顽劣。”
“确实不曾,然郡主吓坏婢的事可还少?别的不说,就是前两年,郡主和六皇从宴上偷偷跑开,也不知是哪个人嚼,说在冰湖上垂钓如何如何有趣,唬得你和六皇当了真。”
那年大年三十,沈鸾和裴煜两人差掉落冰湖,唬得一众人吓坏胆。
提及往事,沈鸾禁不住笑开:“那是他们说烤鱼得冰钓着才好吃,谁知那湖面那般薄,敲一就碎了。”
绿萼连连摇,也幸好裴煜这两年收了玩心,一心扑在军营上,否则叫他们悬心的事可不少。
天尚早,往常这个,沈鸾仍酣睡不醒。榻上的汤圆似乎是听见沈鸾的声音,缓缓睁开眸,矜贵自榻上,迈着小碎步,至沈鸾怀里。
茯苓和绿萼见着都笑:“这猫儿成了不成?婢抱着都不肯依,单就愿意郡主一人抱着。”
沈鸾澄清:“汤圆怕生。”
茯苓挽:“算来汤圆也是和三公主有缘,怎的前儿婢见着三公主来,汤圆也不肯叫……”
“在说我什么?”
倏然,一人风风火火来。
裴仪一紫缎绣月季鸟纹衣,一青丝梳了飞仙髻。
猩猩毡帘掀开,裴仪一张白玉致小脸。
沈鸾怀的汤圆见是她,懒懒打了个哈欠,闭着睛答不理。
裴仪瞪圆睛:“忘恩负义。”她仰着,目光一在沈鸾脸上逡巡,心狐疑。
怎的病了这半个多月,沈鸾虽说是清瘦不少,然脸上看着半病气也无,好似比先前还好看了?
裴仪难以置信摸摸自己脸颊。
若是自己也一次风寒,会不会也如沈鸾一般?
胡思想之际,忽听沈鸾轻声:“你来甚么?”
依俗例,这个裴仪该是在坤宁请安的。
裴仪不以为意。
左右无甚大事,蒋贵妃仍在禁足,坤宁只其他公妃如彩蝶簇拥皇后。人人带着笑脸,说尽好话。
裴仪嫌无趣,找了借,偷偷溜来。
偌大的皇,她竟无可去。
“皇兄忙着接待天竺使臣,二皇兄据说昨夜还在斗院歇着,一掷万金只为博斗院魁一笑。五弟……”
裴仪忽的收住声,和铜镜的沈鸾对上视线,她轻哂:“我这个五弟可真是好本事,居然说动父皇让他前往天坛的祭天大典。”
往年的祭天大典,只有皇帝信的皇才被允许参加。二皇裴冶因不学无术,至今未曾去过。
裴晏本是最不受待见的皇,如今却越过二皇,得以前往祭天大典。
蒋贵妃在闻得这消息,连着摔坏好几个瓶。
裴仪捧着脸,幸灾乐祸。
再看沈鸾,却是兴致缺缺。
她今日起了早,加之又吃了药,这会已然昏昏睡。
裴仪气急,声音却低许多:“沈鸾,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沈鸾慢悠悠:“在听。”
裴仪气恼:“那你怎么不说话?”
沈鸾实话实说:“对他没兴趣。”
“那你对甚么……”裴仪搜刮肚,忽而想起什么,她睛一亮。
“我听说这回天竺的大公主和二王也来了,据说他们天竺的公主自带异香,纤纤楚腰。我虽没见过她,然听旁人说,但凡见过她的男,无不为她驻足。”
裴仪双手捧颊,对着沈鸾一阵笑,“你还不快换件好看的衣衫,省得叫人比去。”
沈鸾面不改:“阿衡不是那般肤浅的人。”
秋眸轻抬,沈鸾一双笑盈盈,“可惜了,若是公主有我这张脸,也断不会有这担忧,公主不回换衣衫吗?”
“你……”
挑衅落空,裴仪气得瞪大,“我才不需要换衣衫呢,丑人才需要在衣衫功夫。”
转首瞥一沈鸾怀的汤圆,裴仪轻哼,指桑骂槐,“叫什么汤圆,该叫白狼才是。”
茯苓和绿萼忍不住弯,目送裴仪跺脚离开。
绿萼笑弯:“三公主还是老样。”
这年一过,又该一岁,然裴仪还是喜和沈鸾拌嘴。
沈鸾轻瞥一窗外:“裴仪走了?”
绿萼笑:“走了,刚坐上步辇。”
“绿萼!”沈鸾当即站起,往阁走去,“我新的衣裙呢,都拿来,还有我脸上的妆容……”
沈鸾捧着靶镜,左右端详都不满意:“太素了。”
茯苓和绿萼齐齐傻,无奈,只得依言照。
日落西斜,沈鸾的步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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