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帐幔低垂,影影绰绰。
殿酒气重,熏人得。王后拿手帕捂住鼻,又抬手,拦住往里走的人。
槅扇木门轻轻在后关上,寝殿尚未掌灯,昏暗无光。
王后款步提裙,转过一扇缂丝屏风。
魏渊仰躺在窗前贵妃榻上,日光透过纱屉,浅浅落在他眉。
王后悄声走近,取来锦衾替魏渊披上,她笑得温和:“怎么在这睡了,仔细染着风寒。”
魏渊缓慢睁开,见是王后,浑浊模糊的双眸罕见掠过几分惊慌失措。
“母后,你怎么来了?”
宿醉后,魏渊只觉疼裂,他一手着眉心,“是哪个人多嘴告诉母后的?”
王后笑睨他:“哪还用得着人说,你这几日闭门不,母后早知了。”
王后抚着魏渊后背,嗓音温柔如风,她娓娓来。
“先前母后想着,孩大了,有心事也是常事,所以想着让你自个待两日。你父王想来看你,也被我拦了。”
魏渊眉轻动,愧疚溢满:“母后……”他低,“是我错了,让父王母后忧心了。”
王后摇摇:“傻孩,说什么傻话,都是一家人。前儿大周送来贺礼,你父王让我带过来,你看着,挑喜的留。”
……大周,沈砚。
魏渊双拳,手背上青暴起。
王后并未察觉到魏渊的异样,只笑着:“说起来,这回还是多亏了大周皇帝。”
魏渊猛地扬起:“……什么?”
王后抿:“你父王说,大周送来的贺礼,还有火统图。若是真能来,我们日后的官船,都不必担心遇上海匪了。”
窗外日光照,徐徐光影透过窗纱,魏渊怔愣在原地,脑一片空白。
前灰蒙蒙,只依稀望见王后的双一张一合。他听不见王后的声音,也看不清她在什么,耳边只余岳栩那夜的警告——
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原来是这个意思。大周盛,沈砚不单能决定一个弗洛安三公主的生死,便是这弗洛安上……
魏渊哑声,低低笑开两三声,角苦涩。
若是孑然一人,他自然不怕沈砚。可如今他有了家,有了家人,还有……弗洛安的百姓。
魏渊不可能对家人的安危视若无睹,也不可能让百姓生于火之。
他抱住双膝,角泛红。
王后唬了一:“这是怎么了?”她着丝帕,小心翼翼为魏渊拭去泪角,王后试探,“可是因着……宋姑娘?”
魏渊嘴角压,摇摇。
王后心知肚明,抚着魏渊肩,温声宽:“无妨,大不了母后帮你,那宋姑娘可有什么喜的?或是她家里人喜什么?你投其所好……”
魏渊又一次摇摇:“与她不相。”
是他自己无用罢了。
……
那夜之后,宋令枝被带客栈,车摇摇晃晃,最后在一别院停。
青松抚檐,树影斑驳。
白芷小心翼翼捧着漆木茶盘,尚未从茶房走,忽的,一影落。
岳栩大影挡在白芷前,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白姑娘且慢。”
先前这人去兰香坊提糕,白芷还笑脸相迎,送上自己的酥酪,想着岳栩念在糕份上,对宋令枝好一。
如今瞧着,却是同沈砚是一丘之貉。
她别过脑袋,冷哼一声,越过岳栩朝前走去。
岳栩抬起手臂,目光落在白芷捧着的药上,声音冰冷:“这是宋姑娘吃的药?药饵在哪黎?”
白芷气不打一,瞪大睛反相讥:“岳统领这是何意,难不成婢给姑娘煎药,还会毒不成?”
岳栩冷声:“公事公办罢了。”
白芷一气差没提上来,她愤愤甩开人:“这药是二王送来的,他……”
岳栩:“那更要好好查查了。”
白芷气急,想着左右药,一时半会宋令枝也吃不了,她拽着岳栩行至茶炉前:“好好瞧着,都在这里了。”
药饵倒,摊开在案上,抛开常见的草药不提,岳栩忽的拿银铫挑起一,他双眉拢:“这是何?”
白芷面冷淡:“玉寒草,二王送来的,说是只有弗洛安才有。”
她不耐烦,“岳统领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婢就先走了,姑娘那还等着吃药呢。”
岳栩轻“嗯”了一声,小心将玉寒草拿巾帕裹住,后又往自己屋走去。
他手上有一本本草药书,寻常不易见的草药,在那上面都能查到。
端着漆木茶盘踏上阁,白芷忍不住心底这气,又怕宋令枝终日忧思,于无益。
她扬,学着岳栩目无人的样,有声有同宋令枝演了一遍。
青缎引枕依靠在后,宋令枝懒洋洋,乏得厉害。
白芷说完片刻,她方懒懒抬起沉重:“日后遇上她,不必同他理论便是,气坏不值得。”
白芷抿不甘心:“婢只是为姑娘不值。”
她想不通,明明宋令枝都逃到弗洛安了,怎么还能被沈砚找到。
以前沈砚是三殿,他们尚且手无缚之力,如今他是一国之君,他们更是无能为力。对上沈砚,他们和以卵击石无异。
白芷忧心不已,垂目凝望宋令枝,心思绪万千。
自搬来别院后,宋令枝的一日不如一日,恍惚间好似又回到离京前的那些时日。
只那时宋令枝疲乏无力,是魏渊托红玉在糕的药,如今却是实打实的虚弱。
白芷圈发红,知晓心病难医,只能颜笑,拣些好话哄宋令枝心。
“姑娘,案上的矿石是新送来的,姑娘可要瞧瞧?婢虽不懂,瞧着那矿石,却颗颗都是好的。”
许是听见宋令枝要往秦安岛寻矿石,沈砚命人从岛上搜罗奇珍异宝,如似的送宋令枝房。
去秦安岛不过是为了生意罢了,沈砚会错自己的意,以为宋令枝是喜矿石。
她轻轻叹气:“罢了,没什么好瞧的。”
看久了,也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她如今是再也回不了多宝阁的。
宋令枝一手着眉心,不知是不是躺久了,又或是她如今瘦弱些许,榻上铺了狼褥,宋令枝睡着总觉得硌得慌。
宋令枝撑榻坐起,眸睁开:“白芷,你……”
声音戛然而止。
湘妃竹帘前立着一抹修影,沈砚玉立,手边是他命仆从秦安岛搜来的矿石。
他淡声:“……不喜?”
指骨在案几上轻轻敲着,腕间的沉香木珠顺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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