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有什么比这更好呢?
她隻着一柔和的笑意:“其实,迎殿从鞑靼回来,并不是我最兴的一件事。我最兴的是看见,殿再也没有刻意遮掩过面上的伤痕,您终于接纳了自己。不将来发生什么,您扶立新皇也好,拥兵自立也罢,在姜雪宁的心里,您永远是那个一无所有世人,留给我一抔故土之约的公主殿。”
沈芷衣突然泪。
姜雪宁却抬了她的手,将那沉甸甸的传国玉玺,放了她的掌心。
她说:“我想要相信您。”
在她话音落地之时,立于她后的谢危形却晃了一晃,握的指尖陷掌心,他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指握碎!
一无所有世人!
他不是没有料到姜雪宁会这样的选择,可那“世人”三个字却像极了三枚极的铁定,楔他心臟,又如忽然翻涌而起的浪一般,将他所有撑着绷起来的镇定和偏执都击垮!
咙里隐约有一腥甜的血气上涌,谢居安从未这样疲惫过,他不愿再听半句,径直转,拂袖而去。
乌金西坠,衣袍猎猎。
然而他才行到那的台阶前,那熟悉的声音便在他后响起:“谢居安!”
谢危到底停了步。
片刻后,一隻带着温度的手掌,从他后伸来,握住了他的手掌。
姜雪宁凝望着他:“来时我便说,我有话想对你讲。”
谢危怎会不知?
那天她见过了张遮,第二天一早,便说有话想要对他讲。
剑书偷偷来禀告了他。
可是……
他转眸望着她,突起的结上一阵涌动,隻:“我也说过,我一也不想听。”
在车上,她便几次三番想要开。
可谢危总是叫她闭嘴。
那时姜雪宁以为,大约是将到京城,决战在即,这个人或许需要静心定神,所以开不成之后,便没有再打扰,隻想着过两日再说也不迟。
然而此刻看着此人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个人活得该有多苦呀。
她险些哽咽,却没有放开他,只是伸手去拿他右手一直扣着没有松开的那柄刀,便像是当初在山里他哄自己时一样,轻声:“把刀放吧。我就在这里,我不会走。”
谢危满心都是重的戾气。
他本不愿松开。
可又怕那柄刀伤了姜雪宁的手,所以到底还是慢慢放开了。
她将刀扔到了台阶。
这聚集了数万人的太极殿周遭,不知为何,忽然静悄悄的。
那一方传国玉玺就压在手,可沈芷衣却没有看它,反而是看向了与谢危站得极近的姜雪宁,她问:“宁宁,你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姜雪宁说:“我知。”
这个人上辈杀她,就算到了这辈,都还想过要带她一起去死,绝不是一个好人,她怎么会不知呢?
甚至可以说,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因为她看过他最真实也最疯狂的一面。
沈芷衣又问:“你是喜他吗?”
姜雪宁想了想,:“喜。”
这一瞬间,谢危的手掌轻轻颤了一,脑海里却仿佛有万般光影掠过,最终什么不剩,只是怔怔望着她。
燕临站得太远,没有人能看清他模糊的神。
沈芷衣也好久没有说话。
她并不是完全认同谢危这个人的,怕她的宁宁选错了伤心,可却不能去拦她,千百的担忧,最终隻化作一句:“那你真的清楚,自己现在在什么吗?”
姜雪宁朝她一笑:“我清楚。”
而且非但清楚现在在什么,还知将来要什么。
所以平静而坦然:“我要同他成婚。”
“……”
那一天晚上,他问过她一次,可她没有回答,他便再也不敢问第二次。
可现在她说,要同他成婚。
谢危突然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真,还是梦:她难不是要离开他,去找张遮吗?
姜雪宁看着他,突然发现,她竟能读懂这人此刻的想法,于是忍不住笑了一声:“很久以前,你跟我说,倘若是你喜一个人,便要永远藏在心里,不让那个人知晓。可是谢居安,你若真喜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藏得住呢?”
谢危不明白。
姜雪宁也看他不明白:“你真的,聪明绝,可就是不会喜人。”
谈说,这个人笨得要死。
一不小心便要钻角尖。
太害怕拥有的再失去,也仿佛觉得那些得到的终将会失去一般,所以偏执,偏激,还偏偏不肯对人示弱,把那些话都讲来。
姜雪宁忽然觉得,这个人和前世的自己,实在是太像了。
有些东西不明白,所以撞得破血。
她眨了眨,底隐现泪光,却拉着他的手,踮起脚尖亲吻他微凉的薄,低低:“谢先生,你教过我读书,写字,弹琴,人。可从今往后,换我来教你,教你怎样好好地去喜一个人,好不好?”
……
这一天,谢居安究竟是怎么回答姜雪宁的,最终成了史书上一始终无人能解答的谜题。
因为,就在这大家都聚会神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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