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事定,方才抵达。
姜雪宁与谢危历了一遭艰险的事,沈芷衣也有听说。
只是毕竟不再是当年天真的公主了。
谢危此人看似光风霁月,里剖开却是一副污黑的心,她隻担心,此人犹如一座渊,拽着姜雪宁往跌坠。
若是往常,姜雪宁只怕已经注意到了沈芷衣言又止的神,然而这两天她连自己的事都不特别关照,所以有些很明显的细节都忽略了过去,不曾注意。
当还笑问:“该我了吗?”
沈芷衣看了她许久,心里实有千万般的话想要对她讲,甚至是那件使她犹豫了许久的事,然而此时到底说不,隻敛了底的复杂,笑笑:“该你了。”
姜雪宁便胡了几手。
末了还是沈芷衣赢。
她这糊里糊涂的法,就算是沈芷衣有心要让她,也实在让不什么结果来,末了也知她现在没什么棋的心思,拉着她说了会儿话,便叫她好生休息,自己离开了。
姜雪宁坐在屋,却没有去睡觉。
两天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自然将天教这座分舵剿灭,所有匪首包括万休、鲁泰在,尽数被擒,关押在地牢。
谢居安的伤势不算轻。
周岐黄等几名大夫忙前忙后也着急了好一阵。
只不过,姜雪宁竟没有去看过。
她仿佛想些时间,彻底把自己整理透彻。
也或许,只是怕。
直到此刻,她才搭垂着帘,问了边上来伺候的丫鬟一句:“谢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丫鬟是原本将军府里伺候的。
她位卑也不敢瞎打听,隻:“大夫们前一天折腾了小半夜,后来人醒了,好像就没事了,据说只是些外伤,将养将养就好。”
外伤。
一隻手而已,的确也只能算是“外伤”。
姜雪宁听后,实在不好说自己心底究竟是有多少绪汇在一起,索不去分辨了,起便走了去。
此时正是午后。
窗外有悦耳莺啼。
碧树,日照明媚。
谢居安住,挑的仍旧是僻静院落。
外那一座石堆砌的台上,新鲜的血迹才刚刚涸,她也不看上一,径直从院的边缘穿过,便看见了一树无忧旁闭的门扉。
刀琴仍在京城未回。
如今伺候在谢危边的就剑书一个,并一个才打天教救来的小宝。
两人见着她,神态并不相同。
小宝是且愧且疚。
剑书底却是掠过了一抹黯然,然而看见姜雪宁时,又到底怀了几许希冀。
房隐约有一丝颤颤的琴音。
只是并没有往日的畅。
连音调都差了少许,凝着一僵的滞涩。
姜雪宁心底骤然痛,险些没说话来,静立半晌,却再也不闻那房琴音响起。
剑书低声说:“先生不愿见谁。”
姜雪宁立在房门外,隻朝着里面:“先生,我想来。”
里面久久没有回答。
她便忍了心底的翻涌,往面上挂上一抹笑,隻当他是默认了,伸手将闭的门推开。
屋弥漫着清苦药味儿。
谢危穿着简单的白衫,盘膝坐在窗的罗汉床上,上置了一张几,几上搁着一张琴。他上的伤早已经理过,左手上了药,用雪白的绢布缠住,的修的手指上还能看见隐约的伤痕。
面上那病态的苍白,却使人想起初次见他的时候。
只是那时候……
姜雪宁眶一酸,安静地走到他旁去,罗汉床边的脚踏上屈坐,却笑着凝望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谢危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拉了他的手来看,有那一刹,泪险些眶,可她忍住了,不无调侃地弯酸他:“别人都说你算无遗策,可有时候,你明明一也不明,蠢得好厉害。我当年救你,可不是于什么良善,我就是不想你死在我旁边,我害怕。”
谢危岂能看不破她的撑?
但并不揭穿。
只是低眸,也拉了她的手。那纤细的左手腕,一细细的疤痕犹未褪去,温的指腹轻轻压上,仍旧能抚些许痕迹。
他平淡地宽她:“我也怕的。”
很难想象,这样一句话从谢危说来。
他杀伐果断,哪里会怕个死人?
姜雪宁看着他,心难受,慢慢:“为我不值得。”
谢危一声轻笑:“不过是一时弹不准调罢了,本也只是个放不的执念,如今放了也好。”
他幼时学琴最差。
可偏素要。母亲又说,世上本无不擅之事,怕的是苦心人。肯学,肯练,时日久,总能卓然俗。天不厚才与人,人所赋于己罢了。所以二十余年如一日,不曾毁弃,倒也堪堪成个琴才。
他平生不服,乃一“输”字。
学琴不过其之一。
姜雪宁却几乎要为他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落泪,心绪如在云端翻涌,几经回转,飘天际。
可她不敢问他还能不能弹。
许久后,隻低低:“谢居安,往后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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