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从她角落。
谢危慢慢伸手去,将她揽住,让她靠在自己上,低低:“你本该那样的。”
她绷着的终于轻颤起来。
姜雪宁到底还是在他面前了自己全的弱,却隻盯着虚空里某一个固定不变的,说:“你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谢危说:“我是。”
姜雪宁哭了很久。
谢危也听了很久,然后慢慢:“有时候不了一个良善的人,便当一个很坏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要觉得自己可以变成不一样的人,才能真的变成不一样的人。打破那给自己立的藩篱,先相信,再去。要么被压垮,要么走过来。幸运总是归于少数人的,而上苍不会那么眷顾我们。宁二,仇恨,有时候是个好东西。”
就像他希望,她能相信他们可以在一起一般。
去打破那藩篱。
姜雪宁抬眸望向他,弯时不无嘲讽,可过后又隻余重的怆然,浮动的悲哀,问:“谢居安,你这辈,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谢危轻轻:“嗯。”
他低垂着帘,想,以前是这样过来的。
尘世起
姜雪宁的确想过:倘若自己是个坏人,便该防患于未然,扼险于襁褓。既然明知周寅之前世作恶,今生何不敢在他大之前,早早将人除去,以免有今日的祸患?
可她若真是个恶人了,又怎么会救尤芳呢?
如果救了尤芳,便证明她不是个坏人。不是坏人,也就不会在一个人还为犯错之前便因为他将来可能会犯的错误而先将其除去。
所以思来想去,竟成了一盘死局。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必然遇到这些事。
若一定要究个底,或恐是——
她还不够。
可若这般,世间事也太没有理。当年萧燕两氏联姻不吗?谢居安到底负了血海仇,忍辱蛰伏二十余年;前世的沈琅、沈玠不够吗?一朝朝堂颠覆,横死,或者病死龙榻。
任谁,也隻一时。
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又压倒东风。
没有谁能真的一世。
天的理,怎么能以弱来论呢?
临走时,谢危仿佛看了她心怀萦绕的困惑,隻淡淡:“天的理,确不该以弱来论。然而没有弱,就没有理。弱者总喜向者讲理,可理从不站在他们那边。”
说完,他收回了目光。
那扇门又重新慢慢地关上了。
四里静寂无声。
姜雪宁闭上,仿佛能听到思绪浮尘的声音。
又坐了许久,她才慢慢撑着地面,起来,拿起谢危搁在边上的那一碟桃片糕,吃了几。
黄昏时候,她终于从屋里来了。
丫鬟们慌忙去布菜。
姜雪宁先喝了盅汤,才就着菜吃了一碗饭,洗漱过后,便叫人去找刀琴来。
听见说姜雪宁要找自己,刀琴怔忡了半晌,才怀着忐忑不安一路来了,可立在台阶时,那日尤芳罹难的景又不免浮上心。
他不敢声。
只不过房门本就隻掩了一半,没关,姜雪宁埋在书案前写什么东西,一抬已经看见了他,静默了片刻,:“你来吧。”
刀琴攥着刀的手了,嘴抿成一条压拢的线,终于还是无声地走了来。
案上放着笔墨。
简短的三封信已经写好,姜雪宁待其墨迹后,便将信笺都折了,分别放三隻不同的信封,以火漆贴好,递给刀琴:“周寅之一旦回京,忻州的事便会十分棘手。你跟着先生多年,走南闯北,武艺,该有不俗的应变之能,所以这件要事,我想托你去办。”
刀琴接了信,看着她。
姜雪宁续:“这三封信里,一封是写给定非世的,这个人说不定你们比我更了解;一封是给郑保的,他如今该已经成了的秉笔太监,是个‘滴恩,涌泉报’的人。况谢先生在京的基想必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完全除,正所谓蛇打七寸,我希望你带着这两封信去京城,分二人后,暗协调京事宜,替我抓一个人。”
刀琴愣住。
姜雪宁抬眸望着他,一字一句:“是一个女人,在周寅之的后院,该是他的妾室,从其尚未发迹时便跟着他,唤作‘么娘’。我不知她有没有为周寅之诞嗣,倘若没有便罢了,有的话一并带走。”
刀琴问:“第三封信呢?”
姜雪宁起,走到盛了清的铜盆旁,将自己沾了墨迹的手指浸,声音平缓无波:“抓到么娘后,留给周寅之。”
她搭着的帘,是前所未有的淡漠。
刀琴静默许久,才:“是。”
姜雪宁:“事不宜迟,你尽快启程吧。”
刀琴却驻足原地,似乎有话想说。
可分时,又觉髮涩,无论如何,那些话也说不。
歉疚又有何用?
尤芳已经回不来了。
姜雪宁慢慢闭上,想起那个纯粹的傻姑娘,便是打叶牌也不忍心赢了别人,绪险些没能收住。
过了片刻,她将它们压了去。
然后才对刀琴:“你没有错,善也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些仗人善、行己恶的人。芳不会怪你的,但她一定希望你帮她讨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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