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跟清远伯府有些关系。
为着朝上这件事,清远伯在自己书房里已气得大骂过了好几回,尤月自然觉得这姓张的很多事,言语间也颇不客气。
其他人也都附和:“这芝麻大的小官竟敢跟锦衣卫抬杠,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姜雪宁手指轻轻一松,那块拿起来的桂糕便被她丢回了碟里,破天荒地了句话,隻一声笑:“这都叫‘不识好歹’,那依列位见,什么才叫‘识得好歹’?”
众人都愣了一。
她们坐在这里说话久了,也不听姜雪宁接半句,渐渐都要忘了旁边还有这么个存在,忽然听她说话,都有一瞬间的茫然。
再一看这姜家二姑娘的神,不觉微惊——
便是先才尤月拿话刺她,姜雪宁面上也都是淡淡的,显得不很在意。
可此时此刻,边虽然挂笑,却有些冷。
一双漂亮的眸抬起,静静地看着人,无端透几分摄人之,衬着角那一抹冷笑,竟有一讽刺般的尖锐。
尤霜怔然。
尤月则是一被她这句话着了,彻底把一张脸拉来:“你这话听着倒像是要为这姓张的抱不平,可我怎么没听说姜侍郎本事大,连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七品官都要提携了?”
这话里竟暗指张遮背后是姜伯游了。
姜雪宁上一世便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更何况尤月这一番言语接连犯她忌讳!
于是,面上最后一丝笑意都隐没净。
她接过一旁棠儿递过来的锦帕了手,一字一句:“朝廷律例,锦衣卫除了要有驾帖外,还必要有刑科给事的批签才能拿人。这位周千胆大妄为,竟连朝廷律例都敢不放在,被张大人参上一本实属咎由自取!怎的倒着尤小为他喊冤抱屈,莫不是要枉顾本朝律例,颠倒一回黑白?”
周遭其他人齐齐变了脸。
锦衣卫虽日渐张狂,朝野人也慢慢习惯了他们的行事,今日这等场合还是一回有人把律例拿来说事儿,实在叫人不大敢话。
就连尤月反应过来都觉悚然。
只是她原本就看不惯姜雪宁,又平白被她驳了一回面,这会儿若退让闭不言,实在脸上无光,便咬着牙又了一句:“你且拿律例说事,只等着看这位‘张大人’回场如何吧。”
姜雪宁慢条斯理地一笑:“我也等着看周千的场呢。”
她笑时,目光浑无笑意,隻瞅着尤月,眸底竟是戾气横生!
上一世她虽没有主动去害过谁,可也是经历过一朝杀伐的人了,骨里有些东西已养得与这些闺阁小不同。
这神藏了几分血气。
尤月哪里见过?
一时之间竟被这神看得发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来了。
她哪里知,“张遮”这个名字对姜雪宁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个人,是她上一世唯一愧对之人人。她贪生怕死,却在生命的最后,为他付了自己毕生的勇气。
又怎容得旁人玷辱他半句?
别说今日坐在这里是小小一个尤月,便这里坐的是谢危,她也敢照斥不讳!
抉择
厅的气氛彻底僵来。
朝之事大家都不怎么敢论,又见得姜雪宁这架势骇人,脆连和事佬都不敢来了。
隻心里纳罕:一个前面十四年都养在田庄半见识都没有的姑娘,在京待了四年而已,怎生这般叫人害怕?
好在正当此时,外人忽然面带喜,急急来报:“禀小,临淄王殿和燕世已经在外了。”
先前尤月与姜雪宁这一番争执,立刻就被众人抛之于脑后。
甚至连尤月自己都一不在意了。
厅里这些妙龄女们,一接耳的谈论起来,各有或憧憬或羞赧的态,有一些胆大的更是直接凑到了门旁窗边去看。
唯有姜雪宁闻言微微怔然:燕临怎么也来了?
但随即便到了疼。
难怪她今日来清远伯府,见着来赴宴的人这么多,原来不是伯府重新得势,而是因为燕临与沈玠要来!
这可好——
那日她婉拒燕临时信敷衍说要在家歇两日,结果正到了九月九重节的时候又来别人家赴宴,只怕一会儿醋坛要翻了。
清远伯府赏都在园里,男客女客虽然分开,可一边在厅,一边在榭,相距其实并不遥远,且两边来时都要经过园一条廊。
在厅里,在榭里,远远就能看见。
那人来报时,燕临与沈玠已经从外来,不多时便走上了廊。
沈玠天潢贵胄,温文尔雅气质自不必说。
今日的燕临则难得没带佩剑,作贵公打扮。
一收腰的锦缎天蓝袍,革带上简单地悬了一块白玉,少年英姿,面如冠玉,目若晨星,遥遥从廊那走上来,仿佛一灼灼骄,使人目眩。
厅里这些闺少女,早已过了不知事的年纪,一时望见这般的公哥儿,心底都萌生些许的来。
尤月更是看呆了,脸颊绯红。
她今年也是十八妙龄,自忖容于,又与燕临年纪相仿,昨日听闻燕世与临淄王要来时,便暗揣度燕临为何而来,险些一夜没睡好觉,如今见得燕临来,心便怦怦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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