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这么大动静,府里不少人都知了,悄悄在墙、庑廊边探脑袋来看。
以王兴家的为首,姜雪宁屋里伺候的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先是原来被她们哄得团团转的二姑娘忽然把他们叫到了屋里,接着毫无预兆地让她们把以前拿的东西都来,她们不过才否认了一,还以为二姑娘就算要惩治也会跟她们讲讲理,结果二话不说转就告到老爷面前,把她们全拉来跪在了这里?
王兴家的还要更惨一。
她在姜雪宁刚回来要那镯时就受过了一阵惊吓,隻觉这位以前的确对她“言听计从”的二姑娘,忽然之间全不常理牌,完全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又为什么忽然变了。
姜雪宁现在有姜伯游撑腰了,隻抬手了莲儿一:“去,拿两隻大匣来。”
莲儿去拿来,着姜雪宁指示搁在了地上。
姜雪宁便端了旁边常卓奉上来的茶,轻轻一,饮了一,放才:“话我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有拿我东西的,最好早早地去寻了放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众目睽睽,还有老爷在看着,完全鸦雀无声。
王兴家的都不敢来说话。
后面有个小丫推了她一把,她心里恨极,也忍了不作声,隻想着等度过前难关再回收拾这小娘。
姜雪宁见她们还是不肯开,便笑了。
但她也不多说话。
人跪着她坐着,有茶喝,有糕吃,着什么急?
院间铺着的都是的青石板,府里这些个丫鬟婆虽然说不上是生惯养,可也大多细,没怎么受过苦。
刚跪一会儿还行,时间了渐渐就有人受不住。
人跪在地上,膝盖开始挪动,也开始摇晃,额上和后背上都浸了汗。
终于还是有丫鬟忍不住了,又急又气,往地上磕了个装委屈:“二姑娘实在是冤枉婢等了,往日伺候您时谁不尽心尽心哄得您兴兴的,又都知您是什么脾气,谁还敢在您面前作妖那不是自己不要命了吗?只是婢们想,婢们对主好,主也必疼惜婢。谁想二姑娘想一是一,连这偷拿主东西的帽都往婢们上扣!您若要拿个帐本来与婢们一一对质,婢们或许还心服服。可屋里上伺候的谁不知您对自个儿的东西都没数,全由婢们来收拾。今日说匣里东西少了就是少了,多了就是多了,都凭您一张嘴。婢们个个寒微,哪儿来的钱替您堵上这个缺?”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
一看,正是先前在屋里反驳她的那个。
要不是惦记自己这一双手多少还有金贵,姜雪宁这会儿早两嘴给她上去了。
这是料定她拿不证据来。
尤其是她对自己东西没数这件事,她们都清楚,咬死了这一条说,还能倒打姜雪宁一耙:须知,她纵成,若再来个众铄金,可不是洗不清了吗?
“要证据是吧?”姜雪宁那两弯细细的眉一低,畔已挂了一抹笑,声音闲闲的,“往日纵着你们是觉着你们好歹还知屋里谁是主,没想到你们现在还敢撞我了。真当我心里是没数吗?”
所有人顿时一愣。
连唯二没有被牵连立在一旁伺候的莲儿和棠儿都没反应过来。
姜雪宁看了这俩丫一,目光从莲儿的上移到了棠儿的上,微微一闪,便吩咐:“棠儿,取帐本。”
莲儿这时迷惑极了:姑娘有帐本,她怎么不知?
就连稳重些的棠儿都有些茫然。
但姜雪宁并没有让她茫然太久:“我那书架上从上数来第三层左起第六本就是,你去拿。”
这话一,旁边姜伯游顿时就用一奇异的目光看着她。
姜雪宁兀自喝茶等待
跪着的那些丫鬟婆一听“帐本”两个字,心里狠狠一颤,有承受力不好的,差就扑倒在了地上,一时隻觉得心熬煎,又不敢相信。
二姑娘怎么会有帐本呢?
自己再贵重的东西都随手扔的人,私底居然还记帐?
简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们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一面心慌意地跪着,一面看着垂门的方向,隻盼着棠儿一会儿空手回来。
可惜,天不从人愿!
棠儿回来了。
她自垂门这走来,两手里捧了本颇厚的蓝封的书册,上来就奉给姜雪宁:“二、二姑娘,帐册您的吩咐取来了。”
隔得有些远,面跪着的其他人本看不到——
看似镇定的棠儿,一双手都在发抖!
姜伯游离得近,意识朝棠儿手一看,差没惊得把刚喝去的茶给来!
那哪儿是什么帐本?
封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大字,“幼学琼林”!
天知那书架上本就没有什么破帐本,棠儿着姜雪宁的吩咐在第三层第六本看见的就是这本给孩开蒙用的书!
可也没办法,着拿了过来。
这么大场面,棠儿简直不敢想自家姑娘要怎么收场!
可姜雪宁却是面不改,沉着镇定地从她手接过了“帐册”,还翻了起来:“今年三月,我十八岁生辰的时候,母亲添了一枚红玉如意佩,翠面一副;父亲给了松烟墨,澄心堂纸;燕世送了一对汝窑白瓷的觚,一枚大国来的夜明珠,还有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的九连环,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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