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岫麂 - 贵妃阿姊

    他四仰八叉，在她的榻上鼾鼾睡去。如此不设防，吃准了她拿他没有办法

    丽麂托腮暗忖，自己有能力杀死他吗？这是一个从无数血战里冲杀来的胜利者，有着最上乘的力气、功夫、反应和智谋。即使是睡梦里偷袭，自己的胜算也微乎其微。

    何况，即使杀死了他，北朝帝室豪杰济济，即刻就会有人填补上。连最平庸的燕王祖芃，也比自己阿耶优秀。

    这就是一个上升王朝的蓬朝气。

    只是回南的念一起，不可遏制。烈的愿望在心熊熊焚烧，不几日，丽麂就发起了。病恍惚，隐约记得榻前各人影晃，絮絮低语。退烧后苏醒，见苏贵妃静静守在榻边，埋首针黹。

    丽麂伸手，摸摸苏氏瘦劲的手掌，那糙的质让她到很安，“贵妃阿姊。”

    想哭，可是泪似乎都被蒸发掉了，只觉得目眶涩灼痛。

    苏贵妃取过一瓯浸了茉莉薄荷的清，用丝绵蘸了，拭她的周，“好儿了吗？”

    丽麂。

    “你这孩，气真大呀。”苏贵妃慨，“万一有个好歹，教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呢？”

    丽麂：“我没打算死。”

    不能留阿兄在世上孤军奋战。

    苏贵妃扶起她，用隐垫在后背，喂她，“你自己不知有多凶危。我看得心惊，直想起我那个孩儿。”

    丽麂微讶，“您有孩儿，他在哪儿？”祖茂膝二二女，据她所知，皆非苏贵妃所。

    “是个女儿，夭折多年了。”

    “我听陛提起过，两岁夭折，他很惋惜。”

    苏贵妃笑着摆首，“不，不是隋国公主，是我和前夫的女儿。我从前结过一次婚，你晓得吧？”

    丽麂赧然，是有同绯鹅议论过。

    “这不是秘密，”苏贵妃不以为意，“陛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前夫一死，剩我们孤儿寡母没着落。陛是他军好友，教我以后跟着他。我没有旁的选择，只好答应。说起来我并不吃亏，陛早年可英俊了，还会打仗，官职一直比我前夫，后来还得了天。你看我是什么形容？他当然不是图我的颜，不过是给世的我母女一条生路罢了。”

    大约意识到这样称颂后夫，对前夫不公平，苏贵妃又：“我前夫，也是很好的人。

    “那时候，使君们打仗，男人都被拉壮丁；妇孺都杀掉，好教男人死心塌地，毫无牵挂地去当兵。无人耕田，就闹饥荒，村里人都饿死了。我阿耶过供应兵，给齐军征粮，私藏了二升豆。他也舍不得吃，都留给我，自己也饿死了。

    “我一个人，怀揣着豆，东躲西藏，要提防扫的供应兵。那时候，他们已经不是抢粮了，是抓人去杀了剐，盐渍了作军粮。我为省着豆吃，也挖野菜。那日正挖野菜，忽听到蹄响，来不及奔逃了，只好藏在蒿草丛里。

    “那人在上，却能看见我，笑着说：过来，和我走吧。他以为我是个小男孩，要拉我去当兵，发现是女孩，只好作新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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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贵妃怀揣豆，藏在草丛里，被人识见这段故事的原型，是明初吉安侯陆仲亨，识见他的是明太祖朱元璋。从此追随朱南征北战。这样英雄际会的开始，也没有好结局。陆死于胡、蓝党案。我读明初史，至今还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