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韜是着泪醒来的。
前一刻韞卿才接获关平来报,言超已至成都,刘备虽然信超能取城池,但大军发,亦是不能无人接应,况且若顺利引得刘璋归降,割印綬文籍等事,仍需刘备亲临,不得假手他人。
「我知你仍担心静韜,但咱们还有任务在,没法恣意行事。」关平亲自来见韞卿,并且探望了静韜一回。「这儿给军师以及季姑娘吧,咱们随大伯先往成都去,等顺利取得成都了,军师自然会将静韜带过去的。」
韞卿没法,这才依依不捨的离开静韜边,往城外大寨里去。
是以,静韜醒来,只见苓捧着药碗,在一旁默默守候着她。
静韜抹了抹泪痕,发觉自个儿竟是哭醒的;没一会儿,昏迷前的印象全都回笼;庞德没来,他没过来这儿,只传了一张纸卷给她。她只是望着纸卷涕泣,竟不能语。
「静,我知你心底难过。」苓放药碗,亦是心底酸楚,将静韜轻揽怀。「只是不怎么着,那庞德将军总是不希望看见你为他意志消沉、伤痛绝的吧?」她掏巾帕,捧起泪人儿的脸面来,将泪痕拭去。
「先吃东西。」搁巾帕,端起一碗粥来,「我替你煮的,天气冷凉,只剩微温,先将就着吃吧,等到吃完了,再来喝药。」
静韜暂时止了泪,捧着粥,勉吃了几,「季姊……我、我没啥胃……」
「吃,还是得吃。静,你以前在餐桌上总是跟士元叔抢的还记得?」苓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现却是挑起嘴来,不喜季姊的手艺了?」
「怎么会呢……」静韜挤一抹比哭还惨的笑来,「好,我吃,我吃就是了。」她并不是不饿,只是还没从不见庞德的打击恢復过来;她所担心的正是此事呀……静韜不禁开始自责起来,要不是她用了那离间计,兴许庞德得以顺利自汉走脱,她们早就能够在葭萌关相见了……
只是木已成舟,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呢?
想着想着,不禁悲从来。静韜忍着泪,迫自己暂时别去想这些,这才勉将粥吃了个碗底朝天。
苓收起空碗,再给静韜献上的,就是那碗苦涩药了。「静,喝了这个再看信。」
静韜看着那碗药,犹掛着泪痕的小脸顿时垮了来。「季姊……我、我没病……」
「你有。是心病。」苓执起调羹,徐徐送气,将药给凉了。「期望落空的心病,还有……」她霎时止了声调,引起静韜满腹疑惑。
「还有什么?」
苓浅浅摇,「没。好了好了,季姊餵你。」调羹又搅了几回,一药草味,盈满两人鼻尖。「这是大夫给你安定心神的药方,让你吃得、睡得着,来,快喝吧。」
静韜简直快哭了;这回是因为苓手上那碗药。「我不想喝……」
「若你没事儿,谁愿意让你喝药呢?」苓可不像韞卿这么好说话;韞卿温又宽容,她则不同。为达目的,她还略施小计,特意沉声调,来给静韜施压。「来,快喝。」
静韜自然知苓惹不得;迟疑了好半晌,终是忍痛闭,着茶将那碗药全喝了。
「这才是我的好妹。」趁她喝着冲淡苦味,苓将一旁的纸卷拿来,拆开布巾,将它捧在手心,摆到静韜前。「来吧,就算再疼,也要明白那庞德将军不来此,究竟是何原因。」
静韜看着纸卷,双手不禁颤抖起来;她好怕,在看见了他的笔跡后,自己会失了勇气,没敢继续往读;会无法承受,庞德辞谢了超相邀,甘心留在汉的真正理由。
等了好半晌,静韜抹了抹泪,这才鼓足勇气、定决心,接过纸卷,在烛火展开来观看。方一展开,赫然发现纸卷里,居然还藏了一封书信。
将书信搁在一旁,她举袖拭泪,眨了眨明眸,细细读来;卷上字跡极草,显然是慌忙之间,振笔疾书的笔跡。
「德为保主公妻小,亦为谢张鲁救命之恩,不得与主公共投皇叔。特书此笺,来与主公相别……」寥寥数语,却尽庞德为了尽忠、报恩的无奈啊。静韜捧着纸卷,读了数回,而泪如雨,两袖尽溼。
「令明将军啊……」静韜多想哭喊声;隻待在汉的他,究竟是怎般忍辱,拜那张鲁为主,又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那些违心之论的呢?
「静,还有这个……」苓拾起遭静韜摆在一旁的书信,给了她。
静韜将纸卷收妥,接过书信来,上署着她的名,表示这封信,都是他要给她的话了。
打开书信,只看了数;静韜像是再也受不住似的,扑苓的怀里,放声大哭。
「季姊……没机会了……再也、再也没机会了呀……」她环季苓腰际,带着重哭声,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来。
苓拍抚着她,亦是静静的落泪来;这受,只怕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
静韜的心病,与她如一辙,都是那句已到嘴边,却没机会诉说的,满腔意呀……
门外庞统不知何时归来,听见了静韜那哭声,只是叹了一气,悄悄的走回自己房里。
而像是也替两位姑娘伤似的,夜又凉几分;转间,竟是起滂沱大雨。
庞德遥望南方,像是远送着带着他亲笔书信的李恢,也像是思念着远在西川的小姑娘。
数数日,是也差不多该收到他的书信了吧?
庞德淡然一笑,只是收回视线,踏着沉重步伐,往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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