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家,静韜便向阿娘通报,为了好好学艺,今后多半要待在先生家里;月姬虽觉有些不妥,但静韜心意决,并且答应一定每日早晨归家以安爹娘的心,月姬也终是勉答应了。
只是静韜已有过韞卿的「前车之鑑」;知阿娘有多反对姊姊上战场去,自然她也不会例外。因此虽说是拜庞统为师,但阿娘总以为她是去拜诸葛叔叔为师去了;她也没多解释,就希望能矇混过关,而兴许是她信用比韞卿好,又或者……阿娘早看了她的谎话,她没多问,也不拆穿,就任由她兴学去,如同姊姊当时拜平哥哥为师那样。
猜测归猜测,她也不想仔细去探究;如今担心的,只有姊姊那儿了。姊姊那儿可千万要瞒住;静韜早已打定主意,等待来年,她俩姊妹都学成了,就相约在那沙场上吧,到时候,一定要让姊姊吓一大的!
还好她忙着学艺,姊姊也勤于练枪,应该没时间分神来关照她,至少这段日,应该还能瞒得住。她就尽力而为吧。
*
静韜于是在庞统家住了来。师徒两人皆是聪明人,而且两人个又颇为接近,熟稔之后,静韜说起话来也就越发放肆,而庞统那洒脱,自然也不在意;她们两个师徒相和乐,可让苓气得火冒三丈。如今不只要大的,就连小的也要,还好静韜面对庞统虽然有些失礼,但对季苓倒还是毕恭毕敬,不敢任意踰矩;夜晚两人同住一房,彼此井不犯河,而静韜亦是时常帮衬着她一些家务、琐事,说来两个人相得也还算平顺。
冬替,乍还寒的日已过;一眨,便是鸟语香,和景明的四月天,虽然时有阵雨,但天候已是上不少;日偶尔了脸,迎着,心顿时也开朗起来。
望着外日掛,苓忙了一早,直到现才算是有了空间;静韜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看着自己所的註记,而庞统仍未归来。她旋,看着那摆在角落,已经数月未透光的木箱,怀着思念又縈满酸楚的心,踏着慎重而沉痛的步伐,她来到那箱前,将上的铜镜挪开。
拍去箱盖那层薄灰,打开木箱,里的东西业已古旧;一卷外表破损不堪的书卷、成堆竹夹、一只不知为何的罈,还有一袋羊布包。没了。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发簪手环,然而这些东西,竟是令她痛失至亲,却又让她无法割捨的宝贝。
苓碰着这些东西,一件一件,而后像是定了决心,将木箱闔上,提着它,走到回廊上来。她的厢房门前,就是后院儿;她望了书房一,显然对静韜的存在有些顾忌,但难得天气大好,不知明儿个是否又会雨?想了想,决定不去理会,还是先把该的事儿好再说。
她方才已收了衣裳,原本用来晾晒衣裳的麻绳,正好让她拿来利用;打开箱盖,取布包来,里除了一把刷、镊之外,剩的,就是一张张画上人脸形貌,却少了、缺了鼻、没了的面。不用她多说明,这些东西……是拿来易容的。
她熟稔的打开罈,将那柄小刷浸里,沾了些不知名的药,在一张张脸上均匀涂着,等到完全涂过了,前先涂上药的那些差不多乾了,拾起几枚竹夹,踏后院,先将乾了的脸掛上,而后依序全晾在麻绳上;了好些时间,总算忙到一个段落的她,看着那些迎风摇曳的脸,不由得微微轻笑。
她的视线在那一排排脸上搜索着、探看着,最后落在一张看上去泽略黑,却是唯一画上神态,描绘五官,显得生动非常的脸上。
苓的视线转为沉,玉指缓缓抚上那张古旧面,方碰着了,一阵风拂,面随风轻扬,迎着和煦日,显得诡异,却又妖魅。
她毅然决然将那张脸扯,举着它,迎上那;灿灿金光,洒落在那脸上。脸薄似蝉翼,日透过脸,又洒在那张清秀雅顏上。纹理、眉儿、以及绘上的短鬚,也全都映在脸上。
她专注的瞧着、望着,既是对这张面充满着念,却又不禁有些怨懟;易容,这害人不浅的东西,却是那个人以命相护,不得外传的「绝学」呵……
「爹……」芳微颤,对着手上脸轻吐,竟是她许久未喊,令她思念的至亲。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惊动了沉溺于过往的她。
将那举的面藏怀,她回过来,没意外,她看见的,是正弯腰,拾着纸卷的静韜。
「哈哈哈,姊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静韜拍了拍手上的纸卷,朝她笑了几声;她换上草鞋,踏院,来到了她畔。「透透光是吧?」她指着麻绳上的一张张了无血的人脸,彷彿上晒着的,只是普通的衣裳。
苓瞇起来,对她的反应显得有些讶异,「是啊。」她看着一排排随风飘逸的面,「你看过它们?」这些东西她一直摆在房里,也没上锁,任何人想看便看;尤其静韜这些日与她同榻而眠,两个人是也颇为亲近,她想动这些东西,而神不知鬼不觉,是有些可能。
毕竟,若不是亲看过,哪有不害怕的呢?
「没有。」她迎上苓那双打量的神,不闪不避,「姊姊吩咐过房里的东西千万别动;尤其是那木箱,我想这些东西对姊姊而言,理当意义非凡。师傅也是千叮嚀万嘱咐的,饶是我心底好奇的,若姊姊不肯说,我也别问。」她黑白分明的大像是悉了一切,一回主动抚上季苓。
她拍着苓的背,一脸语重心的样,「是人都有些不愿思索的往事,以前我老对别人的心事儿刨挖底,但现的我,已学会别这么。」
「若我真有幸,能让姊姊把我当作这里的一份,等哪天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知吧?」回了手,静韜浅笑着,没再多说,只是抱着纸卷,翩然往厅堂里走去。
方才静韜说话时,两人相望;苓则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双眸。她以前老觉得这小姑娘恁地灵,说话总是留三分虚实,而且遣词又浮夸,直让她觉得颇不实在,只是方才她说得那些,却是再真诚不过,要不,怎会让她连一破绽也没瞧?
就算她心底仍对她居心存疑,但日久见人心……这小女娃虽是世故了些,但总在一些小地方,或是不经意,透她这年纪所该有的单纯率直。一天、两天或许还能偽装,但一月、两月呢?
而她方才的勇气,也足够叫人佩服的了。这是她的东西,若真给别人动过,方才取时,她定会发现的;能看见这些,而不丝毫害怕慌张神,算来她还是第一个。
望着一排排面,细辫轻飘。「意义非凡么……」苓喃喃地,重复着方才静韜所言;于心底设的防备,总算缓缓的,透些许光亮。
*
拋兵棋,静韜任的往后一躺,「哎呀,好麻烦好麻烦,我不玩了!」
厅堂桌案上,正摆着一张墨地图,而上几枚兵棋挪动着,对坐着庞统,师徒两人彷彿正对弈着;看她一脸苦恼,对的庞统却是气定神间,一脸优游自在的模样。「怎么啦?静ㄚ,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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