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纸婚书,只能防君不能防小人,至于招赘后是否能过得顺心如意,多数还要看人心。
颜青棠在心暗叹一声,正翻着册,一个小丫走来禀报:“姑娘,吴家来了。”
正说着,一个穿蓝素面褙,月白褶裙,约莫有双十年华的女走了来。
“兰,你怎么来了?”
颜青棠榻穿鞋要迎她,被吴锦兰住了。
“行了,你别来,你我还客气什么?”
坐后,丫鬟上了茶,端来心瓜果。
“兰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没把倩儿和小月月带来?”
话,颜青棠意识到自己失言。
她家新丧,确实不太适宜带孩过来,也是之前吴锦兰每次来都会带上孩,她一时给忘了。
“那日我和瑾哥来吊唁,当时人多,也没机会跟你说话,我想着你家丧仪应该毕了,便来看看你。你怎么又瘦了?”
吴锦兰人如其名,像朵被养的兰,生得白皙秀丽,格温婉。她比颜青棠大两岁,今年二十一,早在五年前便已成亲,如今生养了两个孩。
吴家在距离盛泽约有四十多里的震泽镇,震泽和盛泽一样,都为吴江大镇,以丝纺为主。
不过不同于盛泽乃苏松两地最大的纺织重镇,及丝绸布匹集散地,震泽临近太湖,当地桑园密布,主要以产丝为主。
吴家在当地也算薄有家底儿,有绸缎铺、染坊织坊若,另还有一座大桑园。
因为都是丝织生意的,早先吴老爹便和颜世川认得,两家算得上是世。
“我哪有瘦,怎么都说我瘦了?可能是我穿得素,所以显得瘦?”颜青棠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旁,鸳鸯嘴说:“你可别听信我们姑娘的话,她就是瘦了,瘦了好多,昨儿婢侍候她沐浴,都能看见骨了,可她就是不承认自己瘦了。”
吴锦兰和颜青棠好,连带彼此的丫鬟也都相熟,所以鸳鸯的嘴也没人斥责。相反吴锦兰见她皱着胖脸,满是心疼的可模样,被逗得笑了起来,顺势附和了两句可不是她就是瘦了。
一旁的丫鬟婆都被逗笑了。
笑毕,鸳鸯和银屏引着吴锦兰边的丫鬟婆去了,只留了素云在一旁侍候。
“你没事就好,我就怕你像我当初那样,几个月缓不过来,当初若不是怀了月月……”
月月是吴锦兰的小女儿,今年两岁多,当时怀着她的时候,正逢吴家老爹去世。
“如今看着你还好,我就放心了,有些事总会过去的。”
◎谢家二谢庆成◎
“是啊,总会过去。”
不论谁死了,太总会升起,日总要继续过。
见颜青棠神黯然,吴锦兰不禁有些愧疚:“瞧瞧我,好不容易鸳鸯把你逗笑了,我又说这些不着五六的话惹你不开心,咱们不说这些。”
两人又说起别的来。
期间,吴锦兰看见放在一旁的聘礼册,拿过来翻了翻又放,略有些叹:“这样也好,当初我就劝你不如听了颜伯伯的,招个赘婿门,也不知你为何反,还跟颜伯伯闹了几天气。”
颜青棠笑了笑:“那时我忙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闲逸致去成亲。”
“也是,你跟我终究不一样。”
若说吴锦兰是一朵养的兰,颜青棠就是一棵松。
同样是女儿家,幼时经常在一起玩耍,可随着年纪的增,两人却趋向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一个读书识字,看男人才会看的经史集,一个也读书识字,看的却是女德女训。
再之后,一个被爹带着桑园织坊,去各地行市街集,了解一匹丝绸是如何制成的,需要多少人工,多少生丝,而吐这些丝的蚕,又需要吃多少桑叶。
把这些生丝织成丝绸,又需要多少时间,一个织工每月能织多少丝绸,所织丝绸又能换银几许,绸缎行把这些丝绸布匹收上来,运到各去售卖,又能获利多少。
另一个却是开始学习女工,学着穿针引线、绣鞋,烹饪饭。
及至都大了,颜青棠越来越忙,吴锦兰渐渐变得足不,两人见面时间也越来越少,但所幸是打小的谊,关系并不曾改变。
直到吴锦兰十五那年,吴家老爹沉疴难治,却碍于女生柔弱,唯一的男丁尚年幼,只能为女儿招赘。
吴锦兰总是问颜青棠为何不愿招赘,却不知颜青棠排斥招赘,恰恰是因为她。
彼时,在得知兰要招赘后,颜青棠心里是祝福的。
可随着赘婿张瑾的门,双方不免因吴锦兰有了些际。
张瑾在了吴家后,就接过了吴家所有生意,都是丝织相关,少不得打。尤其颜家生意的大,吴家很多生意其实还要仰仗颜家照顾。
起初只是因为面人报上来的一小事,因此颜青棠对张瑾有所留意,渐渐地一些小端倪小龃龉越来越多,让颜青棠得一个结论。
张瑾似乎并不是个好人。
只是此心机沉,事小心,一直让她抓不到确切实在的把柄。再加上吴锦兰十分依赖丈夫,吴家也没有可以压制他的人,颜青棠只能将这些晦涩压在心底。
……
“你也是的,月月还小,离不得你,你为了来看我,就将撇她在家。”
吴锦兰本没想到颜青棠是在她的话,迟疑了说:“我听瑾哥说,颜家似乎发生了些事,好像是颜氏族来人你了,我实在放心不你……”
解疑了,为何兰会在这时候来,为何见到聘礼册不惊讶,反而似乎早就知她要招赘。
这几天随着外面言蜚语满天飞,她招赘的事并不什么秘闻。
可颜青棠也了解吴锦兰,她作为一个后宅妇人,常年大门不二门不迈,本没有接外界消息的渠,且震泽和盛泽的距离并不近。
她是怎么知的?
只能是有人告诉她。
所以是张瑾让她来的。不,正确应该是张瑾想让妻来,才会告诉她这些。
张瑾为何想让吴锦兰来?
所以所谓的龃龉就是这么产生的,此人心太多,心计也太,让人如鲠在,却又没办法直言。
毕竟整件事若细究起来——本就为外人所知,张瑾知后思及妻和颜青棠的关系,便告诉了妻,也不是什么值得介意的事。
但颜青棠若以此为借,说什么张瑾的坏话,只会让人觉得她小心。
可恰恰是诸如此类的事太多了。
“对了,荣哥儿还好吧?”
提到荣哥儿,吴锦兰笑容。
“荣哥儿好着呢,上个月我去看过他了,人吃胖了,比以往也懂事了不少。说起这个,我还要谢谢你,当初多亏你帮我教训了他一顿,又把他送去洪山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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