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乡 - 永无乡_394

    沉梦（十）

    不等许暮洲反应过来，他面前的景忽而变黑，耳边卷起了一阵狂风。

    许暮洲踉跄了一步，意识伸手想扶住什么稳住。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摸个空，谁知一抬手，却摸到了冰凉的墙。

    许暮洲前的画面黑了一瞬又骤然明亮起来，他抬手挡了一光，目光重新聚焦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玄关，他负责门框旁的墙，脚边摆好的拖鞋被他踉跄的动作踹了一脚，一正一反地落在脚边。

    许暮洲维持着这个动作，脑里忽然一空。

    ——这是他原本的“家”。

    是在去永无乡之前，他每天早上门，晚上回来的“家”。

    许暮洲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他在永无乡待的时间严格来说并不算久，连带着各个时间线任务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半年，但他现在站在这里，却觉得这间住了三年的公寓如此陌生。

    有恍若隔世的陌生。

    这间公寓离许暮洲上班的地方很远，但房租还好，在一线城市里算得上比较能令人接受的。

    公寓是翻新后重装的，门左手边是厕所，右手边是卧室，卧室门框的那面墙被洇过，墙纸贴的鼓鼓，靠近天板那块有些发霉。

    公寓面积不大，厨房也是开放式的，厨房旁有一块一人多的理石台，被许暮洲改成了吃饭的桌。那台上放着半颗瘪的洋葱，是几天之前饭留的，还没被主人扔掉。

    这确实是他住的房间没错，许暮洲想，没有破绽，没有违和，一切都是他习惯的样。

    玄关右手边的衣架上挂着他日常上班带着的包，还有一件秋装外，许暮洲弯腰，将被踢歪的拖鞋扶正。

    他的习惯是在门放两双拖鞋，一双单薄一双较厚，据气温和季节来选择门时要换哪一双。

    从房间的饰品和衣架上的围巾来看，现在应该至少是秋时节。

    而现在地面上只剩单薄的一双拖鞋，玄关的鞋架上丢着一把钥匙，挂在衣架上的外右边袋了一小截手机充电线，充电宝应该也在那只兜里，因为外的一边明显更沉，坠得整件衣服有些歪斜。

    这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许暮洲几乎可以断定一件事。

    ——他“自己”已经班回家了，此时就在这个家。

    许暮洲先是到后背窜起一阵凉风，疙瘩起了一。

    但随即当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在自己家也在习惯地观察和剖析“自己”时，却忽然到十分荒诞。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许暮洲自嘲地笑了笑，在心里摇了摇。

    许暮洲没有任何计时工，他习惯用手机，家里也没有挂什么钟表，于是许暮洲也不太清楚现在几。

    外面的天已经亮起来了，从玄关的布置来看，这应该是个工作日——不然他自己的习惯，他会把充电宝拿卧室充电，外也应该丢洗衣机，而不是像这样丢在外面。

    果然，正如许暮洲所想的那样，过了三四分钟，卧室里传来了一阵闹钟声。

    手机的默认闹铃听多了会让人有烦躁，许暮洲睡觉又轻，几乎在瞬间就会被吵醒。

    很快，许暮洲就听见卧室的闹钟声消失了，随即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接着，卧室的人不甚清醒地踩着拖鞋，脚步沉重地拉开卧室门，走了来。

    许暮洲看着另一个“自己”，意识屏住呼，向后退了一步。

    但他背后就是防盗门，退了半步就无可去，不过好在他似乎在另一个独立的空间，“许暮洲”本没看到他，打了个哈欠，目不斜视地趿拉着拖鞋，走了浴室里。

    片刻后，浴室响起了声。

    许暮洲清楚地知，他会洗一个十五分钟的澡，把自己打理净，然后穿好衣，门上班。

    当初许暮洲离开这条世界线去永无乡时，还是个夏天，现在时间线向前推移了好几个月，看起来真的有几分“未来”的意思。

    浴室的声还在持续，许暮洲站在原地，低看了看自己手。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未来他把严岑忘了，然后离开永无乡，回到自己的原世界线里，继续日复一日地过自己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