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山东民几十万人南求生,恐怕过不了多久,扬州便要面临真正的民问题。届时数万灾民涌至城外,如何合理安置,避免与本地居民冲突,防备灾后瘟疫,这是其二。
洪知县对齐鸢的两项提议以为然,但是他为官谨慎,今年又值官员大考,因此着手实施时又顾虑重重。
——倘若事果真如此发展,那他们所便是未雨绸缪之举。
如果这些事没有发生,城外贼不重,民未及扬州便被兵士遣返,那他这些便有劳民伤财之嫌。
最后为求稳妥,洪知县便先将提议写成札,递给钱知府过目。等钱知府答复后,他才敢着手办此事,如此一来一回,便过去了一个月。
府试前夕,江都县刚刚开始清查。
而几乎同一天,谢兰也找上了江都县衙。起因是谢兰的手发现有人买通了漕运船只,私运品,其竟有一船是兵枪铁。那艘船只最后停在了瓜州码,之后线索断,东西也不知去向了。
谢兰暗查探,随后发现瓜州漕运船只私藏私运问题严重,扬州府同知擅离职守,以致于瓜州、沿江防捕空虚,武备废弛。而苏松等地亦是如此。
如今天太平,倭寇多年未曾侵扰,只零星海贼便让众人吃不消。倘若遇到叛军倭寇,江防海防恐怕不堪一击。
因此谢兰到扬州后,先后知会了江淮总兵官,扬州府同知,通州泰州仪真等地守备官员加江防和海防,军巡哨不得松懈。
之后又来到江都县衙,要求洪知县尽快查清从瓜州的武去向以及乡镇是否有匪寇藏匿。
瓜州是江都县辖,洪知县一听事态严重,不敢懈怠,接连几天督促排查。谢兰更是日日到访江都县衙,等着洪知县的清查结果。
可是清查的事天怎么可能够用。谢兰官职,气势又,整日不满地往这一坐,洪知县都快要吓病了。
齐鸢来拜访的时候,谢兰正面严肃地责问洪知县。后者大气都不敢,一听齐鸢来访,连忙把人叫来,想着暂时缓和一气氛也好。
毕竟谢兰对齐鸢的态度着实微妙。
果然,齐鸢来后,不过冲俩人施了个礼,洪知县便见谢兰变脸一般,从金刚怒目立刻变成了菩萨低眉,甚至拿江防政务考问齐鸢。
而齐鸢也真敢答:“……本朝承平日久,如今军、匠多为权要占役,守备卫卒也多是老弱之人,谢大人想要整备军防,应令军归伍,此为其一。
淮扬一带有运河,外又临海,除此之外湖河分支纵横错,海贼寇为患最重。因此应先定船只之数,添造修补,不可遗缺。再定兵之额,令兵常驻船上,有事备战,无事则沿江巡徼,此为其二……”
谢兰:“兵每月兵粮还不到一两银,若令他们常驻船上,兵士无法耕经营,恐怕难以自存。这你可想过?”
齐鸢:“既是如此,当然要增加兵粮,加倍给之。”
谢兰:“增加的粮饷从哪儿?司库给银有限,兵粮翻倍可不是小数。”
齐鸢:“从陆兵。大裁陆兵,以补兵。”
洪知县的沙盘还在桌案上,齐鸢以手指轻了几,徐徐思索,“陆兵训练一两月便可成军,兵却要依赖战船,不可速成。因此权衡缓急,应以兵为重。”
虽然知谢兰只是考问齐鸢,并不会真去实施,但洪知县仍忍不住凑过来问:“现在数万民就要到扬州了,陆兵人手本来就不够,如果再大量裁减,来了民怎么办?”
“那要看大人是疏还是堵了。”齐鸢,“若是选择堵,将民拒之城外,遣送原籍,扬州恐怕会有大。”
关于民闹事的传言铺垫已久,估计扬州城外早就有人蓄谋已久,打算趁造反了。而民迫于饥饿,本就容易抢劫生事。
洪知县心里怕的就是这个,一听大,不由咯噔一,意识地看了谢兰。
“如果选择疏呢?”洪知县问。
齐鸢:“如果选择疏,那便要事先择地,届时授田安置他们,并免去他们的租税。当然作为安置条件,我们可要求其力壮者为兵,以补陆兵戎伍之缺。其他非老非幼者,则船厂造船,增加巡江之备。”
这样一来,两便利,民得了一条活路,扬州也多了兵士和劳工。
至于老人小孩,扬州寺庙多,富商也多,到时候定会筹集善款施粥。民只要能活命,日后多半会想着回到原籍。朝廷拖延了这么久,赈灾的旨意早晚也会来。
洪知县听着这番建议陷沉思,他知齐鸢说的有理,这一他自己也想过。但是民人员混杂,倘若自己没能将人妥善安置,会不会是自找麻烦?
他暗自纠结,直到齐鸢和谢兰离开,他都没能拿定主意。
外面天已黑,齐鸢跟谢兰一前一后地走着,远的考棚已经没有人了。胥吏们也都撤了。
府试彻底结束,接来就是阅卷了。
齐鸢从县衙来,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背答卷的。褚若贞的意思是让洪知县对他的试卷有个印象,这样万一钱知府敢私藏齐鸢的试卷,洪知县可以在初选时就察觉。
但洪知县现在焦烂额,齐鸢刚刚谈论地兴奋,也把这事忘到脑后了。没办法,比起文章,他更喜实事。可惜现在无官无职,只能空想而已。
想到这,他忍不住回,看了谢兰一。
“怎么?”谢兰察觉到他的动作,并没有抬,只笑着问,“讨论小半天了,还不过瘾?”
街两侧纱灯朦胧,谢兰面上略有疲,被灯光一,罕见地温柔起来。
齐鸢听他气亲昵,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又忍不住好奇,“我今天说的办法可用吗?”
谢兰闻言抬,似乎有些意外。
齐鸢睁大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兰,不肯放过他脸的一变化。
“可用。”谢兰,“为何这样问?”
齐鸢看他不像是说谎,神一松,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我怕自己是纸上谈兵。”
。
夜,面微赧的齐鸢愈发显得神清骨秀,眉间傲气散去,只有双眸星光转,未语。
明明是个心思沉难以接近的人,此时却给人一错觉,仿佛他只是个俊俏少年。还没有经历生死,也没遇到过那些磨难。
谢兰看得怔住,不由想起当年殿的清贵少年,笑起来会是什么样?
“谢大人。”齐鸢轻咳了一声。
谢兰回过神,“唔”了一声转开了脸:“你的策略是对的。只是实施起来牵扯的关节甚多。你也知现在军士多被权要占役,弱的守备,的都去给官老爷抬轿了。另有卖军吃空饷的……无论裁减陆兵,还是整顿兵都需重新算粮饷,这便断了许多人的财路。”
齐鸢的神凝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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