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无语,隻好挪了半步,稍稍挡住他与柏朝,接着衝对面的费铮喊:“放枪!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他心里其实也奇怪,刚才费铮明明已经不打算反抗了,现在伤成这样,再不让警察救他,肯定是死路一条。虽然救上岸了最终大概率也是死刑,可起码能苟活一段时间。
费铮没有听劝,摇晃不定,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倒去,脸缓缓转向了他们,看表,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意识恍惚了,话语的连贯也越来越差:“柏朝……其实……你说的没错……我从杜伟明那儿知……我父亲……不算无辜。”
柏朝背对着他,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只顾着护好怀人。
虞度秋扯了扯他的衣服:“喂,他喊你呢,你搭理他一,我想听后续。”
柏朝无奈,隻好暂且松手,转过朝着费铮,面无表:“你知了也无法回了,因为你已经为了復仇而犯罪了,只能继续自欺欺人去,将自己的罪过转移到别人上去。”
费铮拧起满是血污的眉,似乎很不解:“你怎么知……我的过去?”
虞度秋也问:“你怎么好像很了解他?”
“我猜的。”柏朝说,“你也猜到了,不是吗?他想回到过去,想重返光明,可他已经沾上洗不掉的污,无法见光了,否则为什么不恢復真实份?”
虞度秋盯着他定的侧脸,逐渐明白了什么,避开纪凛,低声问:“这就是你没有亲手杀柏志明的原因吧?”
柏朝蓦地一怔,然后微不可察地了。
虞度秋轻笑:“费铮说你们是同类……还真没说错。”
两位王后,相似的多舛命途,相似的復仇之恨,本该殊途同归,却抵达了截然不同的终。
原来这场棋局,在它刚开局那一刻,他就已经赢了。
因为他拥有一颗,愿意为了他而守底线、从未被仇恨蒙蔽的王后。
[这个纹不会让我堕地狱,因为它代表我唯一信仰的神明。]
[它只会一再提醒我,不能堕落,不能犯错,因为能伴于神明边的人,一定是净净的。]
虞度秋从背后拥过去,摸到那个纹的位置,附耳低言:“你得很好……我允许你,永远留在我边。”
柏朝侧浅笑:“谢谢少爷。”
娄保国看着虞度秋的手所放的位置,陷了良久的沉默……
幸好纪凛此刻背对着他们,否则枪可能就变向了。
也幸好费铮已经看不清前的景象,听了柏朝的回答,连咳数声,艰难地扯一丝笑:“是啊……我无法回了……可我原以为……我找到了藉……”
他的脖像机人似地咔咔扭过去,看向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杜书彦,手臂随着小艇的起伏微微晃动,仿佛要举起枪来。
杜书彦吓得泣不成声:“别、别杀我!”
“书彦……咳咳……”费铮已经咳不血了,脸像纸一样苍白,面颊凹陷去,仿佛里的血尽了,肌撑不起这副破败的,“我以为……你没那么多心思……会许些……很好的愿望……”
“可是,你的每一个愿望……都在加重我的罪孽……”
“罢了……我满足你……最后一个愿望……就当我……再一回好人吧……哈哈……”他纵声大笑,整个腔都在剧烈震动,也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怎么的,居然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握枪的手。
纪凛立刻度张,随时准备爆。杜书彦以为他要杀自己,害怕得尖声大叫。
然而费铮的枪没有对准杜书彦,也没有对准他们的任何一个——
那个黑漆漆的,抵在了他自己的额上。
其余人统统骇然发怔,不明白他在发什么疯。即便在劫难逃,费铮也绝对不会是畏罪自杀的胆小之徒。
唯有看见这一幕的虞度秋,瞳孔急剧缩小。
尽调整了面容特征,但细看之,那张脸眉宇之间的神态,仍留存着几分他不愿回忆起来的似曾相识。
这个恶事尽的疯,死到临,还要用自己的死,唤醒他心底的噩梦。
“虞度秋……别以为我原谅你了……你对我到很‘抱歉’是吧?”男人的目光凄惨而恶毒,直勾勾地盯着对船上瞬间脸僵的人,报復的快席卷大脑,似乎连上伤的痛楚都受不到了。他咧开嘴,嘴角几乎扬到耳,牙齿一片猩红,如同吃人的怪,妄图吞最后一顿饱餐:“那就忏悔一辈吧——”
杜书彦呆怔住,突然间宛如大梦初醒,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衝向他,奋力伸手臂,嘶声大吼:“不要——!!”
“砰!”
两条快艇同时震了震,枪声的余音回在波涛停歇的海面上,久久不散。
耳轰鸣盘旋,四周空气却陷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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