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 第93

    惊蛰慌忙去拍抚她背脊。胃腹空，姜稚衣一连吐了几次，只吐几酸。惊蛰心疼地递上一盏茶，看郡主没哭，她都想哭了。要震慑动摇的士兵，非斩首酷刑不可，郡主为表决心也不能怯，竟直到此刻才将这酸吐。姜稚衣接过茶捧在手心，漱过缓了缓劲。“郡主，您没事吧？”惊蛰看着她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他不在，我不能有事的……”姜稚衣抬起望向窗外西北的方向，夜，黎明未至，当真是好漫好漫的一夜。她今夜在军营说的话看似底气十足，却没敢加上一句时限。三七与她说了，玄策军的骑兵在一人多、舍弃辎重的形，一昼夜至多可急行三百余里，然而那是一昼夜，不可能连续三昼夜如此不眠不休地急行。所以，即便元策在京畿落难的当日得到调令，从姑臧到杏这一千来里，最快也要六日。六日都已是掉队、损耗七八成兵的代价，也就是说，一万骑兵从姑臧发，真正能在六日之抵达杏的人最多只有三千。更何况玄策军本不可能那么快得到调令。她相信他一定会全力赶来，可是万千山，鞭驾远，她和杏要撑过的日……恐怕还有很多。翌日午后，姜稚衣在一阵号角鸣声里惊醒过来，蓦地从榻上坐起。耳边嗡嗡作响，一瞬间竟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因为这样的梦在这一觉里，姜稚衣已经了太多太多次。怔神间，惊蛰的声音在外间响起，似乎在问三七“多少人”。姜稚衣清醒过来，掀被榻：“叛军打过来了吗？”惊蛰闻声快步里：“郡主，应当是附近州治被攻陷，叛军腾兵力集结向我们，约莫两万人在攻打南城门。”姜稚衣脸发白地扶住了手边的床。“郡主别担心，三七说曹司曾有过守城经验，从昨夜到今天白日已经带人足准备，能扛得住。”姜稚衣抿着，飞快穿洗漱，匆匆用了几饭了厢房，去前院官衙坐镇。裴宋去了外和当地官吏一起清资，今日只剩她一人等在这里。或许是南城门离官衙近，也或许是敌军兵力翻了倍，再次坐在这里已经听得见城的喊杀声。手边茶盏里的也比昨夜波动得厉害许多。姜稚衣闭听着那些浪滔天般的动静，仿佛置于一叶扁舟之上，一颗心汹涌起伏，始终落不到实。日从正当空慢慢西斜，喊杀声却依旧震天动地。金乌西坠时分，几脚步声响起，姜稚衣蓦然睁，看见三七带着几名驻守在官衙的玄策军走了来。“战况如何？”姜稚衣起问。三七摘盔夹在臂弯，满的汗如雨而，了气：“少夫人，叛军昨日被我们重创，今日新到的援军战力格外凶猛，两边僵持不，为减少我军损耗，小人想声东击西，率兵往北城门攻去打一场奇袭战，敌人阵脚，您这边留的几人擅奇袭，小人过来与他们商议战术，也向您请示是否可以参战。”“你们可有把握？”姜稚衣蹙眉看着三七，一指桌案，“先商议，若有把握便去。”几人铺开地图，碰商讨起来。“走这个关是最快的。”“但如果这边杀一支队伍就没有后路了。”“可能让斥候侦察到这一片的敌？”“不行，是个死角。”“绑绳索沿城墙去侦察呢？”“天还没黑，目标太明显。”姜稚衣听几人来来回回说着，分辨着他们的意思，最后的问题似乎在于斥候无法确保某个死角的敌，所以会有些冒险。商议陷僵局之时，有人慨了一句：“要是‘棘竹’在就好了……”众人在沉默间抬起，灰暗的里生光来，面向往之意。忽然有人期待着问：“我们队伍里会不会跟着‘棘竹’？”姜稚衣听着他们古怪的对话，疑惑：“队伍里谁在没在，你们不知吗？”一名士兵答：“少夫人，‘棘竹’是我们玄策军最厉害的斥候，从没有他侦察不到的敌，不过斥候不真容，不对外名姓，我们只知他这个代号，也只有少数几人见过他，还只是见过他面的样，所以……”三七叹了气：“‘棘竹’不在队伍里，若是在，这仗早打赢了，另想他法吧。”姜稚衣看着三七这副知的模样，对上他的，眨了眨。三七仿佛看懂了她的疑问，对她去。策字一分为二，竹字当，双朿为棘。棘竹，节皆有刺，可破以为弓，以挡万千兵卒。这位在他们如同神祇一般存在的斥候就是元策，是元策十八岁以前在玄策军里的份。听着城传来又一阵厮杀声，不知又有多少人倒，姜稚衣轻轻闭上了的。

    不止她一个人在想他。他们都，很想很想他。众人改而商议了第二个计划,兵分两路彼此策应以规避风险。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从正在激战的南城门调取兵力。但南城门本是两军相持，调兵易打破平衡，反令南城门陷囹圄,何况一旦敌军发现南城门减少兵力，再听说北城门有人城偷袭,自然猜到是虚晃一枪,也就不了阵脚了。“其实城形势尚稳,就是堵城门的腾不开手，如果能填上这些人力，两边就能继续相持,敌军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咱们调兵，可以打个时间差。”有人提议。姜稚衣重新打起神来：“所以不一定要是兵力，只要是人力？”“对，但人力恐怕也没调，咱们河西倒是家家能兵,这里的百姓没有战力，上阵太危险了。”姜稚衣：“我们是没有退路的人,但百姓有，不能让他们冒险。”堂再次沉默来，看这一个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玄策军，姜稚衣蹙着眉踱起步来，过了会儿忽地一顿，回想着喃喃：“没有退路的人——城里好像还有一批。”众人面带希望看向姜稚衣。“昨夜我听说，前任杏州刺史养匪自重，后来那些山匪都被清剿，”姜稚衣一指地图上牢狱的位置，“应当关押在城牢狱等待秋后问斩。”三七睛一亮:“山匪可是绝佳的战力!““昨夜我听说，前任杏州刺史养匪自重，后来那些山匪都被清剿,”姜稚衣一指地图上牢狱的位置，“应当关押在城牢狱等待秋后问斩。”三七睛一亮：“山匪可是绝佳的战力！”姜稚衣思索片刻,决断：“派人去跟曹司通声气，是否能够令囚犯罪立功可得从轻发落，若可以便分武，让大家一同抗敌！”曹沉那边很快给了肯定的答复，牢狱放囚犯，连带狱卒也一并到了南城门，久未见天日的囚犯得向死而生之机，手握大刀，群激越。南城门腾的兵力给了三七。三七有了人手，一声嘴哨唤来战，拳掌准备大杀一场。姜稚衣在官衙门送别几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利落上，了衣袖的手：“你们是我带来的人，我答应你们战，你们也要答应我平安回来，知吗？”几人异同声:“是，少夫人!”目送他们策离去直到看不见，姜稚衣继续不安地坐去了官衙正堂，过后不久，听说伤兵数目激增，军医人手不够，又派衙役将城各个医馆的医士请去军营，回了趟后院，将照顾裴雪青的冯军医也暂时调了过去。西厢房，裴雪青似乎也听到了外的动，眉拧，不时惊悸，睡得十分不安稳，却一直咬着牙关，像在梦里也不敢喊那个名字。看着裴雪青红不退的脸，想起冯肃说的心病，姜稚衣一气了决定，让裴家婢女和惊蛰去外守好门窗，勿令人靠近。两名婢女退了去，姜稚衣坐在榻边，握过裴雪青的手，轻声：“雪青阿姊，不知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心结难解，许是自疚于无法改变至之人埋骨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