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 - 第20

    姜稚衣打着趔趄原地连转三圈，瞬间被裹成个蚕蛹，又见一件披氅兜落，前一黑，一个天旋地转，人已被他单臂扛上了肩。“你、你还要带我去见……难你还想我与她你的并双给你享齐人之福！”姜稚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气得冒金星，蒙在披氅使劲踢他，“我姜稚衣此生牡丹月季海棠，也绝不这并——”沈府东院，元策扛着肩上的“蚕蛹”跨院门，一路往里走去，所过之，青松呼哧带地奔在前清场，嘴里碎碎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将院里值夜的人通通赶回了后罩房。姜稚衣趴在元策肩上硌得直想吐，踢是再踢不动了，就他这板，她觉着她的脚更痛，便只剩一张嘴还在气吁吁顽抵抗：“……我姜稚衣的夫、夫婿，岂能是三心二意浪风之徒……那等妹妹短的日，我绝忍受不了！此生若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宁肯一生一世一个人……”说到这里，似又觉一生一世一个人未免太凄凉了些，蒙在披氅的脑袋摇上一摇，改：“我又不是非你不可，没了你便要孤独终老吗……全安多少儿郎心悦于我，家富可敌国的、相貌比潘安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通的，我挑哪个不能……”那么厚的披氅也盖不住这聒噪的叨叨。元策腾的那只手了快起茧的耳，脚步履生风地穿过廊，一把推开厢房门走去，将肩上的蚕蛹放，摘掉了外边的蚕茧。前骤然恢复光明，姜稚衣转向地就近一抓，抓着床堪堪站稳，缓过一阵，刚对着元策一张嘴——脑袋忽然被他一掰，掰转向里去。床榻上面白如纸、印堂青黑，死尸一般的年男倏地映帘。姜稚衣一低吓得魂飞魄散，飞快松开床，去了元策后。元策回过，看向手抚心惊魂未定的人：“看清楚了？我‘相好’。”姜稚衣轻眨了两，着气平复了会儿呼，带着几分狐疑重新探脑袋往床上望去，看着那只皱、柴一般的手，不由屏住了呼。瞧着不过三四十的年纪，却是这样一双将死之人的手，难以想象被衾还盖着一副怎样形如槁木，包骨的躯……姜稚衣背脊嗖嗖发凉，打着寒噤匆忙收回，压了压惊，仰问：“他这是……”“半年前遭遇北羯人伏击，为了——”元策一顿。“嗯？”元策转过，盯着床榻上那张灰败的脸，轻轻一扯嘴角：“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成了活死人，就靠汤药吊着一气。”姜稚衣才后知后觉这厢房里有重的药腥气，其还混杂着一丝说不清不明的臭味。越注意去闻，胃腹越到不适，姜稚衣忍不住掩了掩鼻，又意识到这动作不妥，掩着鼻的手在将松未松间瞅了元策。元策倒似乎并未在意，抱臂转回来，挡在了她与床榻之间：“玄策军京的队伍分了两拨，后一拨为护送他昨日刚到，一应通关记录全都在册，你若还怀疑我有什么相好，大可去查。”这么说，他先前所说的什么男副将都是真的……？姜稚衣还没想个信与不信，一抬，瞧见他居临的神，先蹙起眉来：“你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一般……分明说是相好的也是你，现在又改，我怎知要信哪一个！”“我何时说过是相好？”元策眉梢一挑。“……你少在这儿咬文嚼字！”姜稚衣气得涨红了脸，“就算相好不是你亲认的，那玉佩总是你亲手摔的，你又作何解释？”厢房里陷沉默。一直候在门外的青松忍不住替自家公了把汗。说得对呀，这该怎么解释，这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法解释！听公被问得哑无言，青松正惴惴不安，一抬，看见元策一个战术撤退，冷着脸一脚跨厢房，朝书房那走去。再往里一瞅，在上的郡主用那纤纤玉指指着他家公的背影，不可思议得七窍都在生烟：“……他就这么走了？”青松连忙上前打圆场：“郡主，公是觉着这屋不净，怕污了您的，邀您去书房谈心，您请，您请……”姜稚衣板着脸一甩披氅襟边，朝外走去。能拖一刻是一刻，多拖一刻，兴许公便想主意了，青松一路哈腰赔着笑脸说着好话，不料郡主一走书房，脸却更不好看了。姜稚衣抿着，站在门槛边，视线慢慢扫过屋熟悉的陈设——缺了一个瓷瓶的博古架。险些砸破她脑袋的屏风。墙上的“静否”二字。每一样都是他冷待她的铁证。再看此刻背对着门，负手站在窗前一声不吭的人，姜稚衣失望透地摇了摇：“算了，你也不必解释了……总归你摔碎信是真，回京这大半月冷冰冰待我也是真，就算没有别的相好，你也是变了！”元策负在背后的手挲了，像是拿定了什么，转回看向姜稚衣，哼笑一声：“我变了？我还疑心是你变了。若不冷待你一番，怎能试探你万绿丛过，可曾片叶不沾？”“试探我什么？”姜稚衣一懵，“我又何时万绿丛过……”元策审判的目光落在她上，朝青松一摊手：“拿郡主今年的生辰礼单来。”青松也是一愣，随即连哦两声，转从屉柜里取一封厚厚的折，到了元策手上。——这份礼单是这两日为了研究给郡主送什么礼，穆将军搜罗来的报。元策单手掌住折底衬，一抬：“从开始报。”青松看了一雾的郡主，犹豫着拉开了折，去找那个“”。一折，两折，三四五六七八折，九折，十折……青松一路拉，一路从书房这走到那，碰了无路可走，一转弯又绕回来……正是姜稚衣瞠目结之际，的折终于拉到。

    青松清了清嗓，端正仪态，扬着脖朗声：“王家大公，羊脂玉如意一对——！李家四公，白釉珍珠地划卷草牡丹纹如意形枕一只，雨过天青烟罗十匹——！”姜稚衣：“……”“赵家二公，象牙丝编织鸟纹挂屏一面——！”“张家三公，绿釉卉纹执壶并碧绿琉璃茶盏一——！”“周家七公，苏绣蝶恋扇两柄，紫檀木棋盘并青白玉围棋一副——！”……琅琅报礼声，元策望着对面的神越来越压迫，直到姜稚衣被看得受不住，躲闪开了目光。这一躲闪，又觉无甚可心虚的，姜稚衣拧着眉转回来，扬了扬：“你少倒打一耙，我过个生辰，收些贺礼怎么了！”什么烟罗也不过糊糊窗，什么如意形枕也不过搁搁脚，多的是放库房便不见天日的！元策轻飘飘睨着她：“我在外征战，别说姑娘，连猎来的野兔是雌是雄都没心思看，你却在京城众星拱月，与这些世家公你来我往，毫无避嫌之意，你说怎么了？”姜稚衣嘴一张一顿，噎在了原地。当初好像是一时兴起便收了这些世家公的礼，还真没想过避嫌，她待他分明一颗拳拳之心，为何偏偏忽略了这……再说她生辰之时，玄策军已在回京路上，怎么惊蛰也没提醒着她些？元策手一挥让青松收起礼单，盯住了面前无话可说的人。话说到这份上，他还真想替兄好好问问她——元策轻笑一声：“不知这些个公当，哪位是家富可敌国的，哪位是相貌比潘安的，哪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通的？”“…………”姜稚衣无言半晌，恼得一跺脚：“反正我问心无愧，我若想朝三暮四，大可去过那众星拱月的日，何必还地追着你这么久？”“所以——”元策掀了掀，“不试试怎么知？”姜稚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将这话在脑里过了几遍，才隐约明白过来。只因京前夕听说她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