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贤妻太薄情 - 第94

    薛宜宁不回话。顿了顿，他又说：“明日一早，我要回军营去，但你这般样，我放心不，明日，我会带你一起走。”薛宜宁终于有了反应，静静看向他。他说：“你可以亲看着我们的士兵，夺回孚良城，这是你的功劳。”她没说话。似乎是又想起了裴隽，她闭上，两行泪来。骆晋云在房榻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天未明，就整装发前往军营。此行只带了燕儿一个丫鬟，与薛宜宁一同坐在车。了凉州城，再往西行，人烟渐渐稀少，沿途偶尔竟能看到尸和就地掩埋的新坟。那是没能走到凉州城的战民，或是病死，或是饿死，永远地留在了异地他乡。晌午时，他们到了军营。因孚良被占，主将营帐往后移了数十里，到了离凉州更近的川镇。骆晋云离开军营已有一日一夜，此时一到便召集将商讨后续作战事宜，只能让燕儿先带薛宜宁在他营帐休息。此地比凉州还冷一大截，燕儿让她坐在床边，见帐有碳盆，只是没火，便自己去想办法生火。待火生起，有伙军送来一碗羊汤饼，说是大将军吩咐，专门给夫人的。那羊汤饼一送来便是香味四溢，冒着气，燕儿连忙谢，然后将汤饼送到薛宜宁面前。“夫人，吃一吧，再不吃，难不成你是要饿死自己？”薛宜宁如之前一样，不说话，也不看她。燕儿无奈将碗放，只能担心又无措地陪她发呆。碳火缓缓燃烧，让营帐越来越。天渐暗，外面也沉寂来。燕儿坐着坐着，不由就觉昏昏睡。就在她靠着床边睡着时，外面突然就响起一阵雨声。草原上的雨，原来是另一声音。薛宜宁一动不动看着帐帘外，不由自主站起，走向外面。夜幕早已降临，营帐外，是一个又一个营帐，连成一片，除了远冒雨巡逻的士兵，再不见一个人。她站在营帐外，仰起，任雨冲刷着自己的脸。那黑纱帷帽的影，时时浮现在她前，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仍在她耳边萦绕。从赠她琴谱开始，他知她，可她不知是他。她后悔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她明白，一句话都似一把刀，一刀一刀裴隽的心房。最后他问她，是不是与骆晋云伉俪，并不再怀念前尘往事，不再怀念大越，也不再怀恋他。带她去福州，是不是他的一厢愿。她最后悔，她竟然承认了。为什么要承认呢？为什么不愿多说几句呢？她当然不是，那时她想的只是凉州，只是这片江山和百姓，丝毫没想到其他。他在问她，是不是时隔三年，她已忘了他。她不知，她不知，给了他那样一个无的回复。他该是怀着怎样的悲痛与绝望，才会选择死去？她甚至都没能好好看他一，她以为那是个不相的人，以为那是个为自己功成名就而陷江山于危难的人，所以她不想多看……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她以为她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上天赐予的一切痛苦和灾难，可时至今日，她才知不行，她不到，承受不了。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裴隽的死，不知该怎么赎自己的罪。边城的天，如此寒冷，边城的雨，如此冰凉。当雨浇透衣服，冰凉浸肌肤，整个人冻得失去知觉，心的悲痛被的痛苦所掩盖，她才终于觉得似乎好受了一。就好似痛，便砍断了，那样只有疼，痛便不那么烈了。骆晋云回来时，薛宜宁就倒在营帐外的草地上，发，衣服，都在草地的积泡着，脸白得似乎这不是个人，只是被人丢弃的一只人偶。“宜宁！”他立刻将她抱起回营帐，此时燕儿才因他这声急呼而醒过来，见他怀淋淋淌着的薛宜宁，脑一懵，已忘了要什么。骆晋云将她往床上抱，立刻吩咐：“快去叫军医！”

    燕儿连忙去，冒雨去打听军医在哪里。薛宜宁醒来时，一睁便对上骆晋云的目光。已是半夜，营帐燃着三盆碳火和蜡烛，得要淌汗，燕儿早已不知去向。他看着她问：“你想自杀殉，随裴隽而去？”薛宜宁想起来自己昏迷前在帐外淋雨。此时雨已经停了，外面寂静无声。她却不由自主就哭起来，好不容易开：“对不起……“我知我不对，我知将军已容忍我太多，我只是……我不知该怎么办……”一日一夜没开，她连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也挤不力气。但她知自己有多无理，有多过分。裴隽是南越重臣，他还曾设计要杀骆晋云，而此时，她竟因裴隽的死神伤至此，而她明明是他的妻。可她真的不到。她似乎才是这世上最不该活着的人，她对不起裴隽，也没好骆夫人这个份，她是如此的一无是。骆晋云将她从床上扶起，搂怀。“你没有不对。”他说：“裴隽死了，这本就是让你难以承受的事，更何况你觉得，他的死是你造成的。”因为他的话，薛宜宁再次号啕大哭。她没想到，骆晋云竟能懂她心底的悲痛。她似乎溺的人找到一块浮板，不由自主伸手去，将他攀住，让自己靠他再近一些，渴望汲取一些他上的力量。骆晋云继续：“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本可以选择继续自己的计划，联合外族与石荣，杀了我，带你回福州，用半江山的战火换自己的心愿。但他自己放弃了，不是因为你反对，是因为他的祖训，他的良知，他所读的圣贤书不允许他这样。“就算他当时告诉你他的份，你也不会同意对不对？所以，不是你害死的他，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薛宜宁在他怀哭：“可我竟没能认他，竟没看他生了病……他会设这样的计策，一定是因为我，他见我在骆家过得不好，和我说要重回京城，要娶我……要不是这样的承诺，他本不用如此着急……”她一向知，就算骆晋云知自己心念裴隽，也不会容忍她在他面前表来，可这一刻，她没有办法，她承受不住，只能将心最痛楚的事说给他听。他成了她唯一能倾诉发的地方。骆晋云抱着她，很久说不话来。她和裴隽在薛家后院相拥的形又浮现在他前。只有裴隽才能给她温和幸福，她他的妻，在他的家，大概都算受折磨。她哭：“我只是恨，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莫非我们上辈是十恶不赦？”“不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边。”他终于说。大概，这也是他唯一能的。她哭累了，伏在他怀，一一地泣。他说：“吃东西吧，若你对我还有几分愧疚，就先吃东西，而不是想着随他殉而去。”薛宜宁坐起来，不发一声。骆晋云将旁边温在炉里的糖拿来，亲自舀起一勺来喂向她。军营一切资都来得不易，一碗羊汤饼，一碗糖，已是此时能到的最奢侈的东西。在他的注视，她终于张，喝糖。待那碗糖喝完，他又将之前她没吃，重新好的羊汤饼端过来。自己拿了筷，不由分说就夹了一筷汤饼到她边。她一时没张，他便一直这样夹着。于是她乖乖凑近一些，张嘴吃那汤饼。待吃完一半, 她不再吃了, 小声：“我吃不了。”骆晋云持片刻，想她以往也吃得少，便不再勉，将碗放。他脱衣服上床来, 躺, 抱着她，让她贴靠在自己怀。“后日, 待地上了，我们会攻孚良城, 然后是其它失地。乌桓的主力受重创, 鲜卑见机不对, 或许会退兵, 那样我们便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得胜, 之前因战而亡的百姓, 可以归故土了。”他是在告诉她, 这是她的功劳。或许也是裴隽的。如果没有他们两人同时选择守卫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