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三)
这大概是基因大楼最为安逸的一晚。
燕绥之和柯谨因为手术药效,始终在沉睡。
用医生的话来说,刚手术室还看不什么实际变化,也就仅仅是保命。治疗的效果都是慢慢产生的,这需要一个过程,而睡觉是最好的调养方式。
跟摇翁案的老人一样,他们也被安排在了层的加密病房,除了负责的医护和密切关係人,其他人一概不能探望。
于是……
顾大律师去了。
乔小少爷被关在门外。
乔:“……”
“不是,等等。”小少爷对这个结果很不满,他揪住指派病房的林原质问,“你跟我说说看,这个密切关係人究竟什么范畴?为什么顾能我不能?”
林医生敲了敲院规,“嗯……密切关係人要解释也不难,就是遗产第一顺位继承人,以及……可见的准?第一顺位继承人。”
乔:“……”
“顾律师显然是准的。”林原说。
“你怎么知?”
“燕院跟我閒聊时提过,本人亲认证的准?第一顺位继承人,来当然没问题。”林医生艺人胆大,说得理直气壮,“你又不是。”
乔小少爷扶着密码门,默默呕一血,“谁搞的傻规定?”
林原想了想:“你确定要问?”
乔:“……”
好了,不是尤妮丝就是老狐狸。
他默默把“傻”两个字咽了回去,瞪着睛无声地控诉林医生:“你以前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林原,“要知,时间无法睡觉容易导致大变。”
“……”
不过乔小少爷最终还是被放了加密病房,靠耍赖和卖惨。
顾晏原本还想再撑一撑,等燕绥之醒。结果被林原偷偷扎了一针助眠剂,直接放倒。
好在林医生心地善良,他让护工在病房裏多加了一张家属床位,把顾晏安置在那裏。
林原本来也想给乔小少爷来一针,后来念及对方多少算个老闆,这才勉控制住了自己跃跃试的手。
他本以为,就小少爷那话痨的格,起码要亢奋一整晚才能消停,没想到乔奇安静。他守在柯谨的病房,坐在窗边的扶手椅裏,就那么用手指抵着安安分分地呆着。
相较于这两间病房,休息室的场景就格外壮观了。
所有参与实验和手术的人们四叉八仰地了一地,他们大分连手术服都没换。
防菌面罩丢在一边,罩解了一半挂在耳朵上,手脱得半半拉拉,有几位一隻手已经搭在了床上,又实在懒得脱鞋爬上去,就这么半搭半趴地睡了,脚还压着别人的。
他们从来没在休息室睡得这么沉、这么香过。
有两位胖一些的医生鼾声如雷,一唱一和,其他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负责值班的小护士蹑手蹑脚过来看了一,当即就被房象震得目瞪呆。她了个咋的表,又蹑手蹑脚地把门锁上了,算是保住这些医生大佬们最后的形象。
?
林原用的助眠药剂量不小,但顾晏这一觉依然睡得很不踏实,途醒来过好几次。
最清醒的一次,他甚至了床去洗漱了一番,拉着一把扶手椅坐到了燕绥之的病床边。不过没能持多久,就在药力影响趴着睡着了。
这么一趴,反而成了他睡得最久的一觉,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有分不清今夕何夕。
顾晏蹙着眉了鼻樑,在一些细微的动静睁开。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只亮着一盏温和的地灯,室温调得正好,就是有不知从哪来的风,得他髮轻动……
他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门窗都关着,室温是地面和墙面慢慢调节的,本不会有风。
这念冒来的瞬间,顾晏彻底清醒。
他猛地抬坐起来,就看见近在咫尺的某位病人正从他收回手。
燕绥之醒了。
林原说,手术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表面伤,但仍旧要修养一阵。毕竟基因上的变动比表伤复杂多了。所以燕绥之和柯谨从手术室裏来,可能要睡上一阵,才能逐步清醒。
尤其燕绥之的基因片段是初始的那个,更霸更麻烦一些。柯谨睡一天,他得睡上三四天。
但现在,距离手术结束仅仅一天一夜的功夫,燕绥之就已经睁开了。
这些天的消耗让他清瘦了一些,但神还不错,睛黑而透亮,在灯镀了一层温的光。
顾晏定定地看着他,半天没吭声。
“怎么,睡傻了?”燕绥之太久没说话,语速比平日要慢许多,嗓音轻而沙哑。
顾晏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微动却没能说话来。
又过了好久,他忽然垂眸自嘲一笑。嗓音沉哑地说:“我居然有怀疑自己还在梦裏……”
不然……
为什么一睁就会看到燕绥之的脸。
撤除了修正基因的影响,跟法学院名人墙上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是曾经隔着办公桌逗他生气逗他笑,后来又久停驻在脑海,在他閒暇神或是忙碌的间隙见针钻来的那张脸。
说话时轻皱或舒展的眉宇,眸裏冷静或温的光,微恼或愉悦时嘴角的弧度,正面,侧面,抬,低……
每一样细节,顾晏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太久、太久没见过了。
久到忽然看见,他就意识觉得自己还没醒。
就像当初刚确认燕绥之还活着一样。
那久的、持续的不真实又来了……
只是这次,有人在源抓了他一把。
燕绥之温沉的目光透投落过来,睫投的影把他裏盛着的光分割成细碎的,像是落了星辰的湖。
他抓起顾晏的手,万般温和地弯起说:“我怕某位同学等太久生气,特地努力了一把,提前醒了。对方却总觉得自己在梦,是不是有冤?”
他力气还没恢復,说话总是轻而慢,带着一丝未消的疲意。
说完,他在顾晏清瘦的手指关节上轻吻了一,又抬眸问:“能觉到我在什么吗?你能这么真实的梦?”
顾晏眸光动了动。他忽然反手扣燕绥之的手,低着沉默了几秒。再抬时,底那层因为疲惫而生的血丝又来了,在这样调的灯光映照,像是沿着眶红了一圈。
他伸另一隻手摸了摸燕绥之的脸,指尖从眉到鼻樑再到嘴角,他用拇指挲着燕绥之角的那枚小痣,然后探吻在了那裏。
燕绥之觉到角的和温,抬手抱住顾晏的肩背,轻声问:“现在醒了?”
顾晏低低“嗯”了一声,“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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