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二)
律师的一天总是异常忙碌,真正坐定来的时间十分有限。南十字律所裏就传着这么一句话,说每接待一个新的客,一定要告诉他们,有事务必提前跟律师约时间,千万不要冒冒失失直奔律所。
因为他们要找的律师有可能在任何地方,除了办公室。
一般况,顾晏也是这样。
不过今天却打破了定律。
一整个白天,除了清早去找了一回新证据,他几乎一直都呆在酒店裏,沉沉静静地坐在椅上,用光脑和电笔办公。
面前的全息萤幕上放着早上新取回来的几段视频录影,他靠在椅裏,带着白耳扣,一手放鬆地搁在扶手上,一手握着一杯咖啡。
膝盖上放着几张空白页面,只零星地写着几个词,看起来格外整洁。
很早之前他还在念书的时候,格有些傲。什么东西看完学完都在脑裏,不喜再浪费时间用笔去写。一来他觉得写的速度跟不上思维运转的速度,二来他喜极致整洁的东西,写来的字总归不如规格统一的电字整齐清,一目了然。
后来他在某院办公的时候,瞥见过对方记录的东西,好几页纸,东一块西一块地写着关键字,有些重的东西写得很大,有些则像注脚,甚至还有随手勾画来的圈和连线。
照理说那应该是非常凌的,可是一扫来却半儿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算得上赏心悦目。
那位算是顾晏直系老师的年轻院还给顾晏提过建议。他坐在办公桌后,带着一丝笑意说:“建议你看资料有思路时也用笔写一写。因为每个人记录的容详略、摆列布局、标记方式都是不一样的。是用游标选取关键字复製粘贴所现不来的,代表着一个人思考时最立的状态,区别于其他任何人,独一无二。”
当时的顾晏觉得这话有几分理,后来便试着开始用笔写一写,有意识地培养这习惯,一写就写到了现在。
全息萤幕上的视频录影再一次放到了,顾晏了一暂停,活动了一脖颈。在这休息的短暂空閒裏,他了几萤幕,调了某人发给他的纸页。
纸页上是对方看了一夜录影所记的东西。
直到今天,他依然承认某人的话很有理——笔记确实能代表一个人最立的思维状态,独一无二。
因为他面前这几页纸上的东西,字虽然刻意变化过,但骨裏的气质依然掩盖不住,一看就是个不守规矩放浪不羁的东西,跟当年一模一样。
顾晏一声不吭看完几页纸,又着眉心把页面全关掉。
“……”
怎么说呢,能记得改一改字,大概都难为他了。
……
儘顾晏挑选的消炎药和退烧药是副作用最小的,但还是让人陷了人事不省的昏睡。
燕绥之从上午临近11开始捂着被睡,一直睡到了夜裏8。这一觉太过实在,连个梦都没有,以至于他睁的时候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他醒得很安静。
房间的灯开了柔光模式,温黄,不太明亮,他甚至不用眯就能适应得很好。
白柔的被一直盖到了,不阻碍他呼,但也没让一丝冷风钻去。
房间裏并不是鸦雀无声的,听觉随着意识一起清醒后,他就能听见偶尔几声布料的声音,非常轻,不至于打扰睡眠,又让房间显得没那么空寂。
燕绥之顺着那细微的声音转了,就看见顾晏正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全息屏,膝盖上放着纸页,手裏鬆鬆地一支电笔,面容沉静。
也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有那么几分钟,燕绥之都在一介于发呆和懒得开之间的状态裏。
直到顾晏无意间朝这边瞥了一……
“醒了?”顾晏摘耳扣,丢在玻璃几上,起走了过来。
燕绥之这才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又过了片刻,他才问:“你一直在我这裏?”
因为太过懒散的缘故,他连尾调都没有问句该有的上扬,而是很轻地落去,像个陈述句。
“不然?”顾晏走到床边,语气冷淡地回了一句,手背却极为自然地在燕绥之额上贴了一,“你如果在这裏烧什么问题,负责的是我。”
燕绥之敷衍地挑了挑眉,提醒:“知么,一般酒店床柜裏都备着温计,我觉得比手背准确儿。”
顾晏:“我习惯先有一个心裏预判。”
他淡淡说完,当真打开床柜看了一,确实放着一个电温度计。
“我看是忘了。”燕绥之哑着嗓,声音很轻也很慢,透着一睡得很饱的意味,“上午你们也没用。”
“恕我直言,以你上午足够把我手背伤的额温,本用不着借助温计来判断。”顾晏握着温计,用测量的那一随意在燕绥之脸上了一。
温度计“嘀”地响了一声,自动显读数。
“……也恕我直言,我一回见到用这温度计往人脸上戳的。”浑上只一个脑袋一张脸的燕大教授如是说。
这么有神,看来烧退得差不多了。
顾晏扫了温度计后,又将数值重新归零,垂着冲燕绥之,“手。”
燕大教授纡尊降贵地从被窝裏伸一隻爪,顾晏又用温度计在他手心了一。
嘀——
燕绥之:“怎么样?退了没?”
顾晏了,“嗯,退了。”
燕绥之:“我觉得你给我挑的药很有问题,吃得我不太想动。”
“我有你动么?”顾晏有些没好气。
燕绥之笑了一,浑的懒劲总算过去了,他撑着坐起来,一副要床的架势。
顾晏大概是被他作怕了,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当即皱了眉问:“你要什么?”
“洗澡。”燕绥之。
顾晏:“然后再给伤泼,再发一烧?你可以试着放过那条么?”
燕绥之坐在床边,顺着他的话低看了看伤,啧了一声,“在被裏捂了一天了,我觉得我了一汗,不洗会馊的,你能够忍受一个馊馊的实习生?”
顾晏:“……”
他面无表地看着燕绥之,表很收敛,一时间看不来他是在艰难的抉择还是单纯表示无语。
总之,过了好几秒,他才:“馊着吧。”
燕绥之:“……”
实际上他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味,但他总觉得很不舒坦,于是还是找了藉,把顾大律师这尊专门气人的大佛请房间,然后用巾了一遍。
这次他终于老实了,全程避开伤,没再去折腾它。
顾晏再次被他迎门,已经是晚上9半了。
一起门的还有酒店的送餐车,他又是发烧又是发炎地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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