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雪1
至正二十三年,时值初冬。
平京城厚重的城门在嘎吱嘎吱的齿转动声缓缓打开,一路逶迤有数里的车队从城门穿过,安静地离开了这座大严朝最雄伟的城市。
年少的新城公主掀开车帘,这是她最后一次回望平京巍峨的城墙了。此去北陆,路途漫漫,再不会有归期。
“殿,”侍奉新城公主的是个还带着稚气的小丫,“您心里难受吗?”
公主微垂蝤首,满的珠翠在摇晃间发叮叮咚咚的环佩轻响。难受吗?真正的新城公主早已魂归天外,如今占据着这,将要远嫁北陆,负和亲重任的,则是遁凡尘的瑶姬仙。
瑶姬自然是不难受的,她只是替新城公主难受罢了。
因着司命星君的引命盘,她很顺利地附着在了一与她灵魂相契的凡人上。新城公主庄瑶时年恰巧十六,正是琦年玉貌之时,却因为常年备受冷落,被廷踩低捧的人暗剋扣,病重之时连药都喝不上,就此香消玉殒。
穿越而来的瑶姬成为了重生的新城公主,尚未熟悉这,就接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北陆啊,”小丫唤作阿青,嘀嘀咕咕地,“听说那里到都是雪,有好多好多的野狼野,那里的人喜喝酒,还喜打人,婢还听说……”她瑟瑟缩缩的,“北陆的男人还会吃人!”
“噗嗤。”瑶姬不由轻笑了起来,由于灵魂相契,新城公主的容貌与她有八分相似,虽说没有天女仙那般超凡脱俗的气质,但放在凡间,已是一等一的绝人了。
阿青顿时看呆了:“殿,您……您真。”
这么的一位公主殿,却要嫁到北陆去,嫁给那些会吃人的蛮,真不知圣人是怎么想的。这般大逆不的想法她自然不敢说来,却不知纵使新城公主得再,一个人的女儿,生母还早早故去了,又不受父亲喜,大严朝的皇帝陛在自己仅有的三个女儿择选,只会将最势单力薄的新城嫁去。
皇帝原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去那蛮荒之地吃苦,架不住北陆的右金威势赫赫,铁骑大军已近了大严朝的边防,那位右金大君又年少有为,二十六岁上就一统蛮族,他拒绝要宗女去和亲,明确表示若不送一个真正的公主过去,立刻攻打原。皇帝与宰相们在政事堂商量了一夜,最后的结果就是送新城公主嫁。
几乎人人都同这位离家的可怜公主,瑶姬的心里却雀跃非常。她不是真正的新城公主,对大严朝毫无眷恋,虽然通过新城公主的残魂知晓了她的生平,也不过是惋惜那个早逝的少女罢了。
反倒是她将要嫁的那个人,命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转世之乃蛮族雄主。如今天的蛮族雄主,不就是那位右金大君吗。
引命盘果然神妙,所谓与命册主人关係亲近之人,将要迎娶的新妇自然也算。
所以……瑶姬恍然想着,自己就要见到飞光哥哥在这个大千世界的转世了,他,他会是什么模样。
神明遁迴后,其转世之的相貌会变,份会变,甚至连格都会变,但唯有灵魂最心也是最本质的地方不会变。不飞光要迴多少个世界,他所重生的众多凡人,绝对会有相同之,而那就是他灵魂最心的地方。
瑶姬忍不住猜测,飞光哥哥灵魂最心的地方会是什么呢?是他的温柔,还是他的忍?她想着想着,角便现羞涩的笑来,嫁给飞光哥哥,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呢。
一直以来,她只是默默地恋慕着那个神俊的男。属于少女的暗恋是青涩又可的,纯白如纸,又带着桃似的鲜妍泽。
贵为天帝之女,瑶姬其实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她从来没有历经凡缘,更不知红尘俗事,就连这一路行去的莽莽关山,皑皑白雪,她也从未见过。
凡界,其实是极丽的地方啊。
三个月后,送亲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右金。随行的使节仆从都怨声载,反倒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显得兴致。一路上听阿青唠叨了无数遍北陆有多荒凉,蛮的族有多破旧,看到前华丽庄严的金帐,瑶姬心想,这里也不错的嘛。
她却不知,北陆确实荒凉,但作为蛮族最大的族右金,其财力雄厚其实已经超过江河日的大严朝了。
休息了一夜后,第二日,婚礼就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
瑶姬一五凤纹褕翟,九翚四凤冠,的璎珞垂来,遮住了她如珠似玉的巧小脸。她坐在帐里被侍女们伺候着梳妆,听到随同她而来的使臣王世文在外怒:“今晚就要举行婚礼,新郎官却不见影踪,敢问右贤王,我大严诚心与贵结秦晋之好,贵就是如此对待的?!”
“王公息怒,王公息怒,”那右贤王嘴上劝着,语气却十分不以为意,“缇加叛,大君正在前线与那起贼拼杀,如何能轻易惊动?王公且放宽心,大君已传讯回来,今晚必会大胜。”他言之意,婚礼和平叛,自然是平叛比较重要。
王世文气了个倒仰,只是如今大严要仰人鼻息,纵使受瞭如此羞辱,也只能忍气吞声。他觑了个机会前去面见瑶姬,半百的老哀哀嘆:“殿,蛮的态度您也看到了,老臣不过受一时之辱,婚礼结束后就要回京了,您孤一人在这蛮荒之地,还要万万保重才是。”
瑶姬满心的憧憬喜因这一句话骤然淡了来,是啊,她光记着自己的夫婿是飞光哥哥转世,却忘了飞光哥哥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在那位大君,她是陌生国度的公主,虽然是他的妻,但两人从未相过,更谈不上恋。若他是个厚人,或许会对瑶姬尊重一,若是与那右贤王一般,恐怕瑶姬刚一新婚就会被冷落。
她便一直惴惴不安着,直到婚礼开始,被侍女们扶着坐在金帐的大床上,婚礼的另一个主角依旧没有回来。瑶姬的心越来越沉,放在双膝上的小手攥着衣角,她忽然明白了自己闹着要凡前父亲说过的那句话——“瑶姬,这一路,远比你的想像的要苦”。
忽然,帐外传来了嘈杂的扰攘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那是行军时的战鼓。彷佛山海呼啸,沉重又整齐的蹄声如急雨般袭来,瑶姬忍不住抬起,只觉得连脚的大地都震颤了起来。
不是她还是居的新城公主,都从来没有听过这般狂烈的声音。那是兵戈与战火,是风暴与锵鸣,在金帐前的一之地,蹄声骤然停,哗啦啦的一片是人群跪伏在地时刀剑敲击盔甲的声音。瑶姬的心得越来越快,周围没有人说话,连灯烛燃烧的毕剥轻响都消失了。
帐帘被刷的一掀开了,朔风挟裹着雪飘来,那冷意让瑶姬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来了,她知,那个人来了。
靴在洁白的羊地毯上留一个个带着血蹟的足印,男人的脚步不疾不徐。不知为什么,瑶姬几乎不过气来了。他似乎走的很慢,又似乎走的很快,停在凤冠霞帔的少女面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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